捕捉到她话语里的关键词，方遇词眉梢轻挑，“普罗大众？”

意思就是，事实有偏差。就她个人与张锦月的接触看来，月姐不是会去破坏他人家庭的小三角色。

时曳轻轻叹息一声，身体靠进柔。软的墨绿色布艺沙发，眸光逐渐定格在手机屏幕上跳跃的来电人头像上，“我妈来电话了。”

时曳接通电话按下扩音键，杏眸极平和地瞧着屏幕里双目通红的张锦月，嗓音也是淡淡的，透着股安抚人心的味道。

“妈，网上那些东西，你都看见了？”

瞅见自家女儿故作镇定的模样，张锦月呜咽一声，晶莹泪珠又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冒出来。

“曳曳，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要不是当年，要是我……”

余下的话张锦月说不出口，哪有那么多如果，女儿现在要遭受的所有非议，都是她造成的。

看见那份亲子鉴定上父亲一栏显示的林字时，张锦月感觉天都塌了。

隔着屏幕擦不掉张锦月满脸的泪痕，时曳掐掐手心，用不算熟稔的口吻安慰她。

“妈，能当你的女儿，我觉得很幸运。”

“我相信你不是主动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女人，当年的事具体怎么回事，你现在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才能好好处理。”

有勇气独自将时曳抚养成人，张锦月凭的也不是遇事只会哭泣后悔的软弱。

听着时曳的话，她接过一只手递来的纸巾擦掉眼泪，低低道了声谢。

时曳瞥见镜头里那双修长干净的手，与记忆中的人对上号，试探着唤了声，“妈，陆叔叔在你旁边吗？”

听见时曳的话，张锦月下意识拿过陆秉放到桌面的温水喝了口润嗓子的手忽然卡在半空，脖颈有些僵地点了点头。

“你陆叔叔看见网上的消息就开车过来找我了，说是你去京都前拜托他好好照顾我。”

难过的情绪突然劈了叉，张锦月瞄了眼安静放下水壶的陆秉，脸颊有些发烫。

语调透着些掩饰的慌乱，“妈妈又不是小孩子，还要麻烦陆叔叔照顾我。”

不同于张锦月的羞恼，听见时曳叫自己，陆秉倒是大大方方在镜头里露了脸。

五官端正举止儒雅的大叔笑着打招呼，“我们现在就在花店里，小曳你放心，妈妈很安全。你现在在的地方安全吗？”

“陆叔叔好。”时曳眼眸滴溜转了圈，“你们也不用担心我这边，宁涧和方姨，还有谢松赫都在我身边。”

“那就好。”

时曳愿意相信她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如今有遇事沉稳的陆秉陪在身边给予照顾，张锦月肩上担子松了一半。

“当年的事，说起来其实很简单。”

“我和你亲生父亲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他已经和别人订了婚约。”

“那时我以为遇见了相伴一生的真爱，倒没去深想，他父母见我时态度不好，并非是单纯地不喜欢我。更是觉得，我挡了他们儿子前进的路。”

说起往事，张锦月眉眼间多了层雾蒙蒙的阴翳，面上多了几分恍然。

“后来他未婚妻找到我，开口第一句就是不要脸的小三，加上他父母的肯定，我才知道他之前种种反常是为什么。”

“他也在场，没否认。”

没否认唐悠柔指责她知三当三的话，也没否认他父母口中毕业后要和唐悠柔结婚的话。

虽然对这些事有过一定猜测，可如今听着，时曳只有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才能压制心中的愤怒。

妈的渣男。

不仅欺骗张锦月的感情，还害得她背负小三的污名。

“你妈我也不是什么少了他活不下去的女人，当机立断选择了分手。”

狠狠喝下半杯温水，张锦月捋好耳侧散落的碎发。

“过了一个多月，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说到这儿，张锦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乖巧望着自己的时曳，眉眼间划过几分不忍。

“当时，您本来是想将孩子打掉的。妈妈，彼时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你用不着自责。”

“倘若是我，不仅会打掉孩子，还会将那个男人弄死。”

明白张锦月视作难堪残忍的话，时曳淡然笑着，嗓音很轻，平稳得恍若一条线。仿佛那个差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孩子不是她。

谢松赫惊讶地偷瞄时曳一眼，没敢说话。

人间清醒。

弄死这种渣男的话，他相信也是真心的。

方遇词倒是有些不忍地看了时曳一眼，在镜头之外伸手拍了拍她握紧的拳头，给予无声安抚。

都这种时候了，时曳更多的还是考虑张锦月的感受，甚至不惜说出这种话来减少她的负罪感。

清楚听到方遇词和谢松赫的内心想法，宁涧在沙发上悠悠动了动腿，用水果叉叉起一个摘掉叶子的草莓送到时曳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