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一直以来，她看不清看不懂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她误入了许多歧途，罔顾了太多性命！

想及此，她微微拢紧拳头。修养了这几个月，也该她出场好好收拾收拾那些企图搅乱江山的蛮夷！

慢慢的，她再次陷入了浅眠。

重生一世，她索了很多人的命，如讥诮、甄柔媛母女，也向很多人报了仇，如皇甫麟、大凉太子姑苏慕容。

如今，又多了一个君若昀。当然，这个君若昀她本没想马上动，却不想，被秦安替自己办了！

又多了新仇，皇甫弘还在逍遥法外，琅琊王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事。竟然都在这短短两年的时间办了。

一时间，她竟然有些怅然若失。她在想，自己如果杀了皇甫弘和琅琊王，还能做什么？

抵御匈奴和大凉吧？征战沙场吧？

如是，也就抵得过那漫漫岁月的孤寂了吧？

北疆战场上，凤玄凌的焦尾剑一出，竟然把周遭所有的匈奴系数杀了一个干净！

他下了马，扶起躺在地上的刘安之和鹤云，看着天高地厚的北疆疆土，暮色沉沉道：“传令下去，就说我被匈奴人掳走了。”

刘安之愣了一下，问：“啊？陛下，这是何意？”

凤玄凌冷眸一转，说：“试试他们的忠心。”

鹤云受伤了，在一旁弯腰扶着腿，看着凤玄凌，略略皱了皱眉。

试试谁的忠心？他脑中灵光一转，忽然意识到，凤玄凌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四百四十章 单骑（二）

一月后，甄姒宝出了月子。君若昀死时她没有去，出了月子，她带着一篮子糕点和酒去了君家的墓园。

君若昀是被按照通敌处死的。可因为君家几代的忠臣，他还是被体面地埋在了君家的墓园内。

清晨的墓园，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灌木和花卉，枝叶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目所及处，倒也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君若昀的墓碑在一处宽阔的平地上，出了墓碑，后面还有一个高高的墓穴。

看见甄姒宝来了，君家的一个老仆走过来，说：“夫人，您可来了。”

甄姒宝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老仆颤颤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到甄姒宝的手上，说：“这个是少爷在出事前一个月交给我的。说，如果他死了，就把这封信交给夫人。”

甄姒宝回过头，看着老仆手上的牛皮纸封的信封，面色沉沉，打开了信封。

——姒宝——

见到这封信一定很惊讶吧？在你心目中，我一定已经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无耻之徒。

不错，我曾经希望自己变成那样的人，但是后来，看见你宁愿保留自己的尊严和那份美好也要离开凤玄凌的时候，我释然了。

或许，我爱的，就是你这样的一个女人。你可以为了尊严，而放弃名利地位，甚至——爱情！

而你，却在这样最狼狈的时刻，选择嫁给我。我想，这也是对我这个「好友」最大的信任吧？

所以，我遵守了我承诺的，让你可以干干净净无所畏惧地迎接你接下来的人生。

说到此处，我想起孟子《尽心章》中的那句——观于海者难为水，而我想说，除却汝颜不入眼。

自从儿时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知道，此生，便只为你一人而活，一人而癫，一人而狂！

我通敌也好，叛国也罢，一切，都是希望自己可以强大，强大到，你可以心甘情愿嫁给我！

哪怕，你只是利用！

今日的归宿，我早已预见，你不必伤心，更不必挂怀。与汝六月婚期，乃是我毕生最幸福时光。

没有留名。

信封的下面是一张和离书，上面君若昀已经签好了名字。

甄姒宝拿着这些蹲在君若昀的墓碑前，看着冰冷的墓碑和墓穴，说：“好。”

老仆退下了。

甄姒宝一个人坐在墓碑旁边许久。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儿时与他一起默默守护的那些日子。

她陪着他，他陪着她，两个人互相依偎。

只可惜，这样美好的过往都随着君若昀改变的那一刻彻底毁了。

前世，他并没有经历洗马的屈辱，却在他听到甄姒宝嫁给皇甫麟的时候而癫狂，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

这一世，他为了她，屈辱洗马，入仕，一步一步的强大，等来的，是甄姒宝坠落悬崖，甄家一族灭门的噩耗。

他虽然通敌，却早已心不在焉。

直到后来，他听说她出现在了大秦国，这才投靠皇甫弘，一力承担北伐的重担！

他一生为爱而生，为爱而死。死后的这一幕，或许，就是他最期许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