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车内顿感拥挤。

凤玄凌和甄姒宝并肩坐在马车内，看着言王一个人坐在对面，说：“上个月，寡人收到了你的陈报，说长安和北方一切都好，正好我和皇后两人都好久没回来看看了，正好看看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言王神情略显尴尬：“儿臣不敢撒谎。儿臣，也希望父皇可以回来主持朝政，原来的大臣虽然大半都迁徙到了南方，可是留下来的，都是对当年大秦一统中原有功的人，父皇此番回来不妨多加奖赏一番？”

一听这话，凤玄凌马上蹙眉道：“此话如果是二十年前说，或许有用，可是这都中原一统二十五年了，你还让寡人封赏当年立功之人，可是让众臣误会，寡人只记得当年，不记后来？你忽然说此话，所谓何意！？”

第500章 言王之罪（一）

言王脸色难看极了，他咬了咬牙，急忙从座位上滑跪在地上，蹙眉说：“父皇赎罪，是儿臣，唐突了！”

凤玄凌眯了眯眼，看着这个自己并没有接触过几次的儿子，眉心打了一个死结。

如果是年轻时犯了最大的错误。只怕，就是面前这个给了静妃的儿子了吧？

他只想着给承诺，却忘了，孩子有一天会长大的。这长大以后，他会如何？这件事，他从未考虑过。

甄姒宝也在旁边看着言王，见父子僵持不下，就伸出手来，将他扶起，说：“好了，就是私下里父子的谈话，不必这样拘束着。”

凤玄凌看了甄姒宝一眼，没再说话。

这样三个人一路坐回原来的大秦皇宫，如今的行宫，都没再说一句话。

等到下车的时候，凤玄凌先一步下来，甄姒宝在后面，言王凑过去扶她。

待她下车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言王阴极的声音：“嫡后娘娘，谢谢你之前对我母亲的照顾，您放心，如今您老了，我会用加倍的努力，来照顾您老人家的！”

甄姒宝周身一抖，眉心蹙起。

可言王并没有给她机会说话，而是她落脚之后，就撤了。

早就听说静妃自从回长安之后就不再疯魔了，如今看来，当初的事，她可是一五一十的都交代给自己的儿子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想：如果当初把这个孩子带在自己身边，不是的，他会是怎样一个人？交给静妃，实在是下下之选！

下了车，前面就是巍峨高耸的大秦城墙。二十多年前，他们离开这里的时候，只想着天下和臣民，并没有留念或者不舍。如今再看昔日的宫殿，竟然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动。

在这里，她和凤玄凌开始了继位后最难的几年时光，也是他们年轻时跌跌撞撞的见证。

实在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和凤玄凌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回到这里，来面对过往，面对故人，面对他们此生，最大的遗憾。

她的言落在凤玄凌和言王的背影上，抿了抿嘴，脸上浮现一丝落寞出来。

她在想，是不是，随着那么多人的出现，那么多人的诀别和真相，她要死了呢？

她捂住胸口，那里隐隐作痛。可是她依旧在凤玄凌回头的时候，展露笑意，伸出手，与他肩并肩，走进这个古老又巍峨的皇宫……

他们直接进入许久未开的未央宫，帝后二人接受群臣的叩拜。

赵光老了，行动有些迟缓，可是他依旧坚持过来拜见帝后。

当年，甄姒宝和凤玄凌要南下时，将长安是交在他手上的。

可是如今长安面临酷税和严苛的刑罚，百姓们战战兢兢，要么搬离，要么苟且度日，长安一年比一年萧条。他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或许是这些年看见自己的女儿和外孙的种种行为，也或者是赵光老了，看透了世事。

现在的他，似乎明白了甄姒宝和凤玄凌当年为何执意要打压他们这些有功的权臣，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们有时候会用一些极致手段来惩罚众人。

都是为了天下！为了苍生啊！

众臣都起身了，只有白须苍老的赵光颤巍巍地继续跪在地上，说：“陛下、娘娘，老臣失职，老臣错了！求陛下和娘娘，责罚老臣吧！”

凤玄凌看着赵光说：“爱卿何以至此？你和赵家都是世世代代为大秦卖命出力之人，休要妄自菲薄！”

“不！”赵光用力摇着头，刚准备继续说，就被一旁的赵蔺梵拉住了，用手捏来捏赵光的手臂，低声说，“父亲，你莫要害了整个家族。你忘了，小妹当年有多不容易！”

赵光一听这个，又犹豫了。

是啊，当年赵如荣装疯卖傻才躲过甄姒宝的铁腕，好不容易十年前才辗转回到了长安。难不成，就要让她再次跌落尘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