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衍漂浮在半空中，目光一直死死锁定在青年帝王身上，虽然这张脸和他日日相对的那张脸有些微的区别，更成熟，也更冷峻，但夏衍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年轻的帝王就是他的小乔木。

从未见过凌柘这一面……虽然凌柘不止一次说过自己是暴君，但夏衍总是笑笑，他的小乔木那么可爱，再是暴君又能有多残暴？

直到此刻……亲眼所见，直面感受到凌柘的怒火与戾气，他才知道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他的小乔木似乎真的满身戾气，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很多人只是站在面前，就已经止不住颤抖了……

夏衍想，也许在自己面前那个会撒娇会委屈的凌柘，只是收起了他满身的戾气而已。

不过即使看到了凌柘的这一面，他对凌柘的爱依旧没有半分消减。

夏衍揉揉眉心，只觉得目前的情况很棘手。

婚后这几年，他和凌柘一直过得挺安稳的，可不知道昨晚凌柘怎么就陷入了梦魇中，怎么都叫不醒。

夏衍将凌柘送到医院，医生也束手无策，这个时候阎君出现了，他说要和夏衍打个赌，如果赌赢了，凌柘会醒过来。输了……凌柘就会永远陷在梦魇中。

夏衍一听这话，饶是他一向脾气好，也当场动手准备打那笑得恶劣的阎君，只可惜没打到……

想到这夏衍还有些遗憾。

凌柘醒不过来……即使夏衍再不愿意，也只能答应和阎君赌一把。

阎君说会将他送入到凌柘的梦中，夏衍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方式……

他现在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看不见的，凌柘根本看不见他，他该怎么带凌柘回去？

夏衍仿若一个幽魂，就这么飘荡在凌柘的身边。

在飘在凌柘身边的这段时间，他也弄清楚了凌柘的一些事情。

凌柘是天启朝现任帝王，一个有名的暴君。

凌柘当初对夏衍说过关于他的事迹，但凌柘当时说的时候，就仿佛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朗读机器，夏衍的感受并不深，只是觉得他的小乔木挺厉害的。

而事实上，凌柘要厉害得多。

有能力有手腕，少年时期就上战场立下赫赫战功，即使再战场上他也是一尊杀神。

凌柘用兵如神，夏衍眼看着凌柘连着打了好几场胜战，如果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剿灭叛军只是迟早的事情。但是……

夏衍已经知道这个梦境的结局了。

这就是凌柘的死因，被信任的人出卖，众叛亲离，最终死在了这场剿灭叛军的战役中。

注定的结局，加上夏衍现在的情况，夏衍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凌柘是自己的爱人啊，他怎么可能做到冷眼旁观。

夏衍尝试了无数的方法，凌柘看不到他，也感觉不到他。

夏衍只能看着凌柘一天天的陷入绝境之中，然后死在战场上。

然后，梦境又开始玄幻。

一次又一次，连夏衍都开始绝望了。

不仅凌柘被困在了梦魇中，连夏衍都被困在了绝望里。

一次次看着凌柘死去，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夏衍从未觉得这样无力过，在不知道第几次轮回梦境的时候，夏衍终于忍不住了。

他什么都不想看，只是一遍遍地喊着凌柘的名字。

“凌柘，你清醒过来！”

“凌柘，我在。”

“凌柘，即使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在乎你，你还有我。”

“凌柘，你看看我好不好？”

……

夏衍的声音已经喊哑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喊了多少遍，然而依旧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又一次，快要到结局了。

夏衍实在不想看到凌柘再一次死在自己面前，他挡在凌柘身前，即使知道这样做无济于事，可他还是想，让他少痛一点。

“小乔木，如果我死在你前面，是不是就不用看到你的痛苦了？”

在这样无线的轮回中，凌柘也绝望了。

然而，这一次……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长枪刺穿了夏衍的身体，而他……

在倒下之前，他看到了凌柘痛苦的双眸中，有泪水滑落。

在梦境中轮回这么多次，凌柘死了那么多次，他也从未流泪过，这一次……他流泪了。是为了自己吗？

夏衍想要开口说话，想要摸摸凌柘，最终，手却只是无力的滑落。

在意识的最后，夏衍似乎听到了凌柘的呼喊声，那样痛苦。

真不想让小乔木难受啊，可是他太累了。

夏衍觉得好累，好累……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握着，十指紧扣，是让他熟悉的安心的感觉。

这是摆脱噩梦轮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