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美白皙的少年微微垂眸，细密的睫毛随之轻颤，摘掉身下人的眼镜，让那被厚重镜片所遮掩的双目再度落入自己的视线。

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按着陆仁嘉的肩膀，欺身而上，仿佛居高临下的猎手，眼眸微眯，盯着下方即便以这种姿势与人接触，也丝毫没有任何慌乱之色的人，低声道着：“班长，你把学委当朋友，可你又怎么知道，她对你没有一点儿男女间喜欢的意思呢？”

“……”没了眼镜，一切都看的很模糊，但凭着一点儿小小的感觉，陆仁嘉眼珠子微转，“直视”着宁缺的眼睛，平静道：“她帮我追缘听小姐。”

宁缺：“……就因为这个？”

陆仁嘉：“她还是个单纯的颜控。”

“……”

“她亲口跟我说过谈恋爱远没有搞cp来的快乐。”

“……”

“而且——”陆仁嘉认真道：“她说想和我当永远的好朋友。”

“所以永远都不会让两人走到关系僵持的那一步。”

“在学委的认知里，朋友就是朋友，一旦感情超出界限，她觉得自己相当于永远失去了这个朋友。”

“我也一样，如果朋友之间任何一方已经没有了曾经朋友的感情，不管朝着哪一个方向变化，到最后，结局也一定会是一拍两散，再无牵连。”

“最开始，我以为我的朋友只有学委，但现在——”陆仁嘉静静看着宁缺，那双暴露在少年视野中的双瞳淡漠平静，如被冰封万里的江河，一片冰冷漠然，“我把宁缺同学也当朋友了。”

“……”

【090】关于当朋友的目的

“……”

“……”

空旷的房间里。

忽然一阵寂静。

空调静静传递着温暖的气息，然而本该是一片暖意的世界，却在一个人，一句话的时间里。

让人霎时置身于冰天雪地。

许久。

那双目空洞，好似被利刃穿透了一切期许的少年，才唇瓣微动，轻声呢喃着：

“……班长，怎么突然说这些呢？”

他恢复了些许血色的唇此刻似乎又有些干涸泛白。

染了一圈淡淡黑晕的眼下，透漏出几分绝望的疲态。

陆仁嘉静静回答道：“因为想和宁缺同学成为朋友。”

“就不能是除朋友外，其他的关系么？”

“是的。”

“……为什么？”

“因为只能是朋友，”陆仁嘉认真地说着：“除了朋友，其他任何的关系，对于我来说，都会是一场灾难。”

一场灾难。

“灾难……”

按住身下人肩膀的两只手慢慢捏紧，隐隐颤抖着，宁缺觉得自己的喉咙似乎也变得干涸起来。

鼻头眼眶微微泛酸，他几乎克制不住地想要抱紧他，吻住他，但对上这样的一双眼，宁缺却第一次感受到了丝丝胆怯。

于是他眼瞳沉下，更为幽暗，以此掩盖内心的惶恐和不安。

稍微靠近身下少年的脸，将呼吸洒在他白皙纤细的脖颈，故意用这种暧昧姿态，想让面前之人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儿的紧张或是羞怒。

“……可是班长，如果，我非要将朋友改变呢。”宁缺声音沙哑，像是情人于耳边轻轻低语。

然而得到的，却是依旧面无表情的少年，一句淡漠平缓，静如止水的回应：“那我就彻底完蛋了，宁缺同学。”

——被吃醋的主角攻记恨针对。

“你也会完的。”

——被吃醋的主角攻玩小黑屋。

“……”

这份拒绝已经不能够说的再开了。

因为对于宁缺来说，这根本不是两人坦诚相见，用言语交流清楚。

这仅仅是用一把名作话语的刀，在他心脏上开一个口子，再伸出手，十指深深陷入血淋淋的伤口，用力朝着两边狠狠剖开，撕裂。

他再度问着，仿佛是陷入沼泽泥潭之人最后一丝希冀：“真的不能是朋友以外了么？”

“嗯，我当宁缺同学是朋友了。”

“……”

“那么宁缺同学——愿意成为我的朋友么？”

“……”

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少年并未回应。

他忽然起身，收回手，漆黑眼瞳静静看了眼慢慢坐起来的陆仁嘉，红唇勉强勾了勾，疲惫笑着道：“我困了，班长，明天应该就能出院了，早睡早起，还要兼职呢。”

宁缺声音沙哑地说完，随意躺在了身后一张病床上，侧过身，背对着陆仁嘉，轻声道：“晚安，班长。”

到最后。

他也没有回应身后之人。

愿意当朋友么。

“……”

陆仁嘉摸索到床上的眼镜，戴上以后，看着面前背对着自己少年，突然站起身，走到宁缺床边，道：“你还没回答我呢，宁缺同学，我们是朋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