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匪窝在河岸险滩边的山上，易守难攻，不过奇险处有别致景观。张季拖着伤腿往茅草屋外一探头，无限风光入目，心胸一下子舒畅起来。

黄草儿正和别家的妇人一起纳鞋底，瞧见张季出门，关切地问候：“张兄弟，小鹿还在睡啊？”

小鹿？张季觉得这叫法挺可爱，不过要是黄草儿知道她口中的小鹿是江湖传闻的大魔头，她会是什么表情？张季恶趣味地笑了笑，回道：“李嫂子，表弟还在睡。我看到吃的了，用过一些，谢谢你和李大哥。”

“不客气，你的腿还没好，最好别乱走动。”黄草儿看着张季的腿，有些担心。

坐在黄草儿身边的妇人却是瞧着张季眼睛一亮，好奇地问道：“这位张兄弟是什么人啊？成亲了吗？”

黄草儿窘迫起来，看向张季。

张季笑笑，随口就来：“有亲事了，谢过嫂嫂好意。我表弟也是有的，我们那儿人成亲早。”

黄草儿松了一口气，随即指着张季的脸道：“张兄弟，你脸上蹭上药了？唉，不对这个方向是朝外的，碰不着你表弟的脸啊！”

听着黄草儿一说，张季伸手往脸上抹了下，抹下来一些干了的药。张季看了看颜色，发觉是之前擦在鹿无肆脸上那种。

——肯定是他睡着后，鹿无肆偷偷干的。小傻子，张季心里念了一句，解释道：“应该是小鹿偷偷给我抹的。”

“呀，小鹿真好，磕坏了脑子还记着你这哥哥。你脸上那条细痕太小了，我根本没在意。”黄草儿说着，眼里闪过笑意。

“哟，那倒是和小媳妇一样了。”另外那位嫂子有些不乐意，酸了一句，哼了一声，拿起自己的半个鞋底走了。

黄草儿叹口气，等着这位大姐走了，才说：“这位嫂嫂有点难相处，寨里的小伙嫌弃这个丈母娘难缠。”

张季道：“若是有人愿意，又能应付得来这丈母娘，对那姑娘倒是件好事。”

“遇上个好人不容易。”黄草儿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抢了上来，心里有些介怀，又想到儿子才又放开。她看着周围，给张季介绍一下隔壁的住户。

左边是李老彪的新家，右边则是一对老夫妻，是大刘河段寨主的爹娘。不过老夫妻生气寨主做了水匪，虽然被强行带了上来，但还是不爱搭理寨主，两口子靠捕鱼和种地过日子。

张季觉得这对老夫妻倒是有趣，不过他挂心屋子里的鹿无肆，说了几句就谢过黄草儿进了屋子。

进了屋子，一个光溜溜的人莽撞地冲进他怀里。

“你怎么不穿衣服？”张季抱着人，庆幸他没往外跑，因此语气有点重。

鹿无肆小声道：“我、我不会啊！”他抬头看向张季。

张季看到他脸上抹得乱七八糟的药，心里一颤。这傻子，明明嚷嚷着疼，还对自己脸上的伤乱来，难道抹掉药不疼？

“回床上去，我给你穿。”张·下惠·季看了一眼光溜溜的人，拍了拍他格外纤细好像没吃饱饭的腰。

“我穿了鞋！”鹿无肆却笑着朝他晃晃踩了一双鞋的脚，有些嘚瑟。

张季看了看那根本算不上“穿”的鞋，笑着夸他：“真聪明。”夸人的时候，张季猛地想到设定里鹿无肆后面恢复正常，是记得自己糊里糊涂做过什么的！到时候变成赤魔人的鹿无肆要是想起现在干的事……啧，有趣。

不过鹿无肆这时候好像特别好哄，张季夸了一句，鹿无肆立马就脸上全是笑意，笑盈盈地看着张季给他穿衣服和裤子。

张季先给他穿了裤子，接着给他穿衣服，衣服从后面披过来，裹住了上半身，留下一张脸，那张脸上的痕迹也就愈发明显。

张季问他：“怎么把脸上的药弄乱了？”

鹿无肆笑嘻嘻地，一派天真，说道：“你说疼，给你也抹。”

张季给他系裤腰带动作一顿，系好了才抬头认真看着鹿无肆，他本来想说“你不要给我抹了，我这伤没事”，想了想觉得一举一动也是现在傻傻的鹿无肆的心意，便道：“那回头讨来药，我们一起抹，你别从脸上弄掉抹好的，好不好？”

“好。”鹿无肆点点头，接着捧着肚子，嘟囔道：“肚子叫，我饿了。”他刚刚就顾着偷听了。

“桌上有馒头，你先将就吃。”张季想到馒头的粗糙口感，不由得头疼起来。

他和鹿无肆身无分文，也不可能从李老彪哪里拿回荷包。而且这水匪寨还不好上下，全靠寨子里的人坐着竹排进出，滩下都是礁石，船只都容易翻，再说也没人乐意免费捎两个人出去，难道要等着鹿无肆的手下找来？那可还要个三五天。

张季托着下巴，看着鹿无肆那张穿着粗布衣裳也难掩风华的脸，心想吃黑馒头也太糟蹋这张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