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作为两人的结晶，自己在她心里又能有多少地位？

陆繁乔怔怔地望着急救室门口鲜红刺眼的灯，脑海中一片茫然和空白。

好在，她没等多久，很快陆父就被推出来了。

他虚虚睁着眼睛，仿佛抬眼的力气都没有了，然而，他的手却牢牢抓住了陆繁乔放在病床边的手，抓得他生疼，“找、找……贺……”

陆繁乔听明白了，他弯腰，安抚着跟他说，“爸，你放心休息，我这就去找贺伯父帮忙。”

听见这话，陆父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短短一天，他像是老了几十岁，鬓边都掺杂了白发，脸色苍白，之前保养极好的脸上也露出了横七竖八的皱纹。

————

“陆家一定会去找贺家帮忙的吧？”蔡苏亚看着电视屏幕上放出的新闻，无数媒体围聚在医院门口，将手里的话筒和镜头对准了声泪俱下的家属。

女艺人的家庭条件并不好，她小时候父亲因为工伤成了残疾，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妹妹要养，全家的压力都积压在了她妈妈身上，所以她刚一成年，连大学都没上，就出来工作了。

当初之所以签下那份跟卖身契无异的条约，也是因为她妈妈生病急需要钱，她没得选。

这么多年，大约是因为她名声不好、几乎全网黑的缘故，很少跟家里人联系，除了时不时转钱回去，没什么交集。

家里人还以为是她成名后，不愿提及穷酸普通的出身，不想给她添麻烦，也就没有去找她。

而她寄回家的钱，原本被她妈妈存了下来，现在，又用在她身上，给她治病救命了。

林毓的视线却没在直播新闻上面，他一手撑着头，斜靠在沙发上，眉眼含着温润的笑意，将他本就清俊出尘的长相衬托得恍惚不似凡人，

“会吧。”

漫不经心的语气，他没将贺陆两家放在心上。

蔡苏亚幽幽叹了口气，“她会死么？”

在看到女艺人发出来的告别文章时，她一字一顿看下来，心头怅惘莫名。

以前，可能某一时刻，她也想过死。

尤其是在蔡漪怀孕以后，她对腹中的孩子是那样的期待和喜欢，即使他/她还没出生，蔡漪偶尔轻抚小腹，眼底露出的温柔慈爱，令蔡苏亚内心深处，逐渐滋生出了恐惧和自厌。

如果，唯一可能爱她的人都不再爱她，

那么她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听说那位女艺人也有好多个弟弟妹妹，蔡苏亚本来想，可能是因为她妈妈也偏爱别人去了。

可看着屏幕里在儿女搀扶下才能勉强站稳的妇人，她满脸泪痕，眼睛红肿，嘴里念叨着都是希望女儿快点好转的话，求医生、求警察、求神佛，没有一点形象可言，夹杂着方言的口音让人甚至都听不懂她说的话，却格外的动人心肠。

蔡苏亚不明白，有这样的妈妈，她怎么会对这个世界绝望呢？

听见她的问题，林毓眼中浮现出温暖的怜惜，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她确实不舍得。”

“你放心，她会没事的。”

在他温声安慰中，蔡苏亚明白过来，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你知道？”

林毓微微弯起唇角，张开手臂，动作轻柔地将她揽进怀里，“她的主治医生，是我的朋友。”

那位女艺人确实不是自杀，她手腕上的伤是真的，不过没有那么严重。

这么多年，她无数次想过死，但每每都因为家人而坚持了下来。

他们不是全然没有联系的。

爸爸受伤的腿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经常酸疼了；弟弟考进了名牌大学；妹妹在唱歌上很有天赋，在学校举办的校园歌唱比赛里拿了一等奖；妈妈从来没忘记她，逢年过节都会给她发好多好多、关怀祝福的信息。

这些，帮助她抵御着一切的黑暗和寒冷。

林毓给了她一个脱离禁锢、回归家庭的机会，她迫不及待地就接住了。

别说只是做做戏，哪怕真让她死一回她都愿意。

蔡苏亚舒出一口气，垂下眼帘，感叹着说了一句，“真好。”

林毓在她发顶落下一吻，“我对你也是一样的。”

蔡苏亚眉眼弯弯，在他温暖的肩窝处蹭了蹭，他身上的气息宛若清冽雪松，清淡悠远，却又有一份叫人恋恋不舍的醇香，若有若无，

“所以说，你要早点出现该多好啊。”

她叹了口气。

同样的话她上次也说过，可其中蕴含的意义却好似不大相同。

蔡苏亚想，她现在也是喜欢着林毓的。

但她有种奇怪的预感，如果她早点遇见林毓，如果他早点能对她这么好，她对他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