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苏亚眸光不自觉涣散开来, 目无焦点。

她想起了小时候的记忆。

蔡漪和席同方结婚, 虽然在她有意识以来，这是她的第一段婚姻。

但以前，蔡漪不是没有跟男人同居过。

她很容易坠入爱河, 也很容易脱身而出。

有时候是她自己厌了，带着蔡苏亚离开；有时候是对方受不了她，将她们母女俩从自己地盘赶出去。

转学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蔡苏亚长这么大，从没有感受过“家”的滋味。

即使席家在她心里也称不上“家”，可蔡漪怀孕了，蔡苏亚有预感，她对席太太的身份很满意，怕是不会再换了。

这样一来，对她而言，席家就成了安身立命的基础。

她可以离开盛德，却不能离开席家。

否则，她会失去仅剩的亲人，还有终于稳定下来的生活。

正想着，蔡苏亚的目光落在车窗上，隐隐约约映出了她身后席慕的侧脸，她唇角微微弯起，露出一抹清浅纯粹的笑意。

回到席家，蔡漪也似乎是刚刚回来，她的肚子已经不小了，看上去滚圆滚圆的，倒是衬得她的身形有些消瘦了。

“苏亚，你回来了……”她笑盈盈地转过头来，正对上了席慕面无表情的脸，笑意一僵，转瞬便恢复了正常，“小慕？辛苦你特意送苏亚回来。”

她笑着冲蔡苏亚招了招手，“真是的，这么大的人，怎么总是麻烦你哥哥？”

蔡漪话里不乏试探的意思，她知道席慕跟蔡苏亚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但不知道好到什么地步？

听见她说“哥哥”，席慕神情淡淡，看了看蔡苏亚，之后便缓和了一些，冲蔡漪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才转身上楼回自己房间。

蔡漪摸着肚子，一时间还有点受宠若惊。

“他……”她声音都带着些许颤抖，蔡漪眼神一亮，拉着蔡苏亚在沙发上坐下，“苏亚，你快跟我说说，你怎么讨好了席慕他们？”

她只不过出门大半月，怎么一回来，一个两个对她女儿的态度都变了？

蔡漪看着蔡苏亚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激动，她也没想到，印象中胆小怯懦的闺女能有这么重要的作用。

蔡苏亚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从她掌心里抽了出来，“妈，他们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

“你好好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就好，旁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对身体不好。”

蔡漪凝眉瞪了她一眼，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郁气，“你以为我是为了谁呢？”

“你席叔叔总有一天会退下来的，到时候继承家业的就是老大。”

“以后咱们娘仨，说不定都给靠他过日子了。”

蔡漪叹道，“等我生完这胎，恢复过来，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个合适的对象。”

“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哪里舍得把你嫁给一个平庸普通的男人？苏亚，你也知道妈妈身份尴尬，结实不了什么名门贵妇，你呀，机灵点，平时多讨好讨好你几个哥哥，他们身边来往交际的，不都是英俊优秀的大少爷么？你但凡能拿下一个、两个，也不枉费这么多年妈妈对你的期望了。”

蔡苏亚垂下眼帘，听着蔡漪的“谆谆教导”，心头波澜不惊。

笑话，她对她能有什么期望？

要不是九年义务制教育花不了多少钱，还省下了每天操心她吃饭的时间，蔡漪都不打算让她去上学。

蔡苏亚下落的视线停在了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也不知道这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妈，你的预产期是不是快到了？”

提到她的肚子，蔡漪眉眼舒展，笑容愉悦夹杂着得意，“还有一个多月。”

“前几天去产检，我偷偷问了医生了，说我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

“苏亚，你要有弟弟了！”

这样明晃晃的欢喜高兴，毫不掩饰对男孩的期盼。

蔡漪是绝对不会在席同方跟前露出这一面的，她还记得自己的人设是个心思简单、温婉善良又不失坚强的单亲妈妈。

不过人嘛，伪装久了自己也憋屈，蔡漪只能在女儿面前释放一下压力了。

蔡苏亚轻笑一声，“弟弟妹妹也没什么区别。”

她觉得还是女孩好。

如果蔡漪生的是女儿，某种程度上说不定能压制住她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免得被贪婪跟野心驱使，回头造成难以挽回的恶果。

“唉，你年纪小，不懂。”蔡漪拍拍她的手，笑意明媚，“你放心，妈一定想办法给你找个好人家。”

“你现在可是席家唯一的小姐，嫁谁不行？”

蔡苏亚：“……”

说实话，如果不是蔡漪脸上满是对未来美好的畅想，她差点以为亲妈是在故意讽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