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在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推动着她前进。

这很不对劲。

虽然是跟过来了，宋琳琅本质上还是个怂怂的小姑娘，很少面对这样的黑暗。

她低声同小奶音交谈，为自己壮胆：“统统，他不会是故意把我引过来的吧？”

可贝克莱这么做有什么目的？绑架她？在哪里绑架不好，非要走这么远路？

来极寒之地之后，她就觉得这个城主有问题。有事没事总喜欢盯着她看，又不是问她要光明神祝福的，总不可能被她的美色所吸引了吧？

贝克莱这穿着打扮，成日一副死人脸，一看就是一个痛恨教会不信光明神的，而且也是他派人去威胁了神殿。

神殿都妥协了，派来的人也和和气气的，至今没起正面冲突。

所以贝克莱还想做什么？

她抬起头，贝克莱的身影忽然消失了。

宋琳琅心中警铃大作。

不是很聪明的小奶音努力给出回应：“琳琅琅，我也没看清，他是凭空消失的——琳琅琅小心！”

这声小心喊迟了。

宋琳琅一脚踩进了雪地的凹陷里。

周围都是厚厚的一层积雪，谁能想到这一处的积雪如此之薄？

不，不是积雪薄，而是这积雪之下，藏了一个传送阵。

宋琳琅的身体不断下陷，直至脚底踩在坚实的地面上。

脚下不是雪地，而是冰冷坚硬的土壤，长着零星的杂草。

这个地方，宋琳琅前几日随军队探访时曾经来过。这是河流的源头，高山之巅的积雪融化了，雪水会顺着山坡流下来，无数涓涓细流汇聚成小溪与河流，这就是人们的生活用水来源。

不过，早在瘟疫爆发之后，这水就被查出了问题——水遭脏东西污染了。

起初只是猜测，神术师察勘后，证实了这一点，然而他们查不出污染源。

所以现在大家饮用的都是雪地消融的水。

强烈的失重感与黑夜带来的恐惧让宋琳琅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自然，也清晰地察觉到了那道多出来的视线。

滚烫的、贪婪的、丝毫不加掩饰的狂热。

头戴黑色兜帽、身披黑色披风、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贝克莱，站在微弱的光芒下，眼里一片猩红。

他站在河流的源头处，桀桀地笑出了声：“我们的祭品不请自来了呢。”

——祭品？

他脸上的笑意自信从容，丝毫未掩饰自己的目的，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宋琳琅的脑子转了个弯，“是你污染了河流？”

她的手指蜷起，下意识想再画一个符号——却感应不到任何光明元素的痕迹。

宋琳琅的力量源泉，就是漂浮在各个角落的光明元素。没有光明元素，她根本无法使用神术。

她沉下脸。

不仅如此，手指上的伤口越来越烫，丝丝缕缕的黑雾从伤口中钻出，缠上了她的手腕。

光明圣女不过是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身处黑暗里，嗓音却是出乎意料的镇定从容，贝克莱挑了下眉，倒是有几分诧异。

这样更好，是个聪明的。

“自然不是……”贝克莱道，“我区区蝼蚁，怎会有这等能耐？这是吾主的恩赐。”

他放肆地笑着：“你们这些愚蠢的光明神信徒，竟然把吾主的恩赐当成脏东西？这可是洗净你们灵魂的好东西。”

似乎是为了迎合他的话，有风吹来，裹挟着低低的呜咽声。

极寒之地死的人太多了。神术师用神术生了火，把他们的尸体烧了干净，骨灰洒在雪地里。

这边夜里风大，风一吹，倒像是人死后成了怨灵，哀怨地鬼哭狼嚎。

宋琳琅捕捉到了关键词：“你的主人？你指你身后那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贝克莱站的地方有一点光，可以看得清晰些。他的脚边是汩汩的溪流，浓郁的黑雾漂浮在溪流的上方，一头连接着他的后背，一头源源不断地与溪流融为一体。

这个场面有几分眼熟。

让宋琳琅想到了光明神的神国——也是这般，被海浪般的黑雾所覆盖。

那黑雾已经缠她脚腕上了，似乎要顺着她的筋脉往血液里爬，冰凉粘稠的感觉让宋琳琅差点尖叫，身体却动弹不得。

贝克莱：“……”

贝克莱恼怒：“这是吾主的化身！吾主是伟大的邪神，只是暂时变成了这个模样，不是你口中黑乎乎的东西！”

哈？

邪神？

这个世界上不是已经没有其他神了吗？

宋琳琅动不了，只能在嘴上表达自己的愤怒：“你管这坨东西叫神？”

贝克莱快被她气死了，伸出一根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她：“邪神只是个代称！吾主的存在，根本不该用「神」来概括——它是欲的化身，覆盖了世间的一切黑暗面，便是光明神也会被它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