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少年怔怔站在原地，垂着脸，发丝垂落，险些遮掩他过分少年感的眉眼，一张冷白的脸上丝毫表情都没有，被笼罩在阴影之下。

“是不是不舒服？”姜顾沅靠近过来。

“……王兄。”

少年蓦然开口。

姜顾沅呼吸停滞，片刻后，唇侧竟浮起一点笑，眼神温和地看着他，“你清醒过来？”

“是我，我就在这里。”

哪知，少年倏然抬起眼，一双幽暗不见底的眸子盯着他，带着掩饰不住的杀意，一字一顿冷着声问他。

“你为什么要杀我？！”

姜顾沅神情一怔，什么？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只见少年动作极快地靠近过来，一把掐住他脖子。

他力道极大，生来力气不小，这一用力，男人甚至清晰地听到自己颈骨险些断裂的咔嚓清脆声。

少年死死盯着他，神情隐隐癫狂，眼角不知不觉落下泪。

“为什么？”

“明明我就只剩下你，这世上，只有你这最后一个亲人，你说过，永远不会放弃我！”

“你为什么要食言？为什么背叛我？！”

姜顾沅瞳孔紧缩，向来深不见底的乌黑瞳孔里倒映着他此时痛苦神情，那般痛苦，扭曲而又挣扎，以至于他胸口处都感受到一阵无法忍受的刺痛。

喉头涌起一股腥甜，殷红的血，很快顺着男人唇角涌了出来。

滴落在少年手背上，滚烫的，刺目的，他目光被吸引过去，浑身血液都好似被这一滴血点燃，瞬间兴奋起来，呼吸急促，隐隐颤栗。

“杀了你。”

他声音沙哑，手指在不断收紧，是完全想要亲手掐死对方的强大力道。

“杀了你。”

“王兄，我好恨你。”

男人根本无法呼吸，很快陷入窒息边缘，抬手握住他手腕，吐息艰难。

“……什么……背叛……”

“是你，就是你——”

“啊！你在做什么？！”

一道尖叫声猝然间想起，打断他的话，有个人不顾一切地冲进来，整个人都差点疯了，用尽全力把宿栖推开。

“……姜总你没事吧？！”

居然是苏晏时，声音颤抖，担忧地看着男人，分外慌乱，转头看到宿栖，恨恨道。

“赶紧报警。他是个疯子，让警察把他抓起来！”

宿栖摔在地上，方才混乱失控的精神状态如潮水般极快褪去，转瞬间消失不见。

他的意识重新清醒过来，就感觉到脚踝处传来的一道阵痛。

视野处看到刚才的那把长剑不知何时掉落在地面上，无人理会，面前多了个人，而刚才还好端端的姜顾沅，此时脖颈上是一处无法遮掩的深深红痕，正在剧烈地咳嗽，喘着气，唇侧还沾着血。

难得狼狈模样。

他一愣，眼角余光还瞥到自己手背上，居然多一滴血，鲜红刺目。

登时眉头一皱，卧槽？

他刚才干嘛了？

不会是差点亲手……杀人？！

什么鬼，这不是分分钟进监狱，下辈子都没了！

苏晏时掏出手机，拨打110，电话很快接通，那边警察询问情况，他刚准备开口。

“够了，”男人沾染着嘶哑的低沉嗓音响起，打断他，“电话挂了。”

苏晏时一愣，“可是他差点——”

“挂掉。”

姜顾沅不容置疑的强硬口吻，根本不打算把这事闹大，停止咳嗽后，视线落在跌在地面上的少年身上，此时呆呆地坐在那里，仿佛还未回过神来。

“小七？”

宿栖视线一抬，就看到男人深不可测的眼神，面上神情寡淡，眸光冰冷，疏离又冷淡。

显然是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毕竟哪个人差点被弄死，都会心生警惕。

宿栖眼睫一垂，靠近过去，如同往常那样，径直趴在男人膝盖上，声音居然带着一点哭腔。

“……我好疼。”

姜顾沅眸底神色一顿，刚刚还是那样杀意腾腾，疯狂到险些杀死人，现在又……这样委屈？

前后差距之大，他心底也涌起一点复杂，男人掌心覆在宿栖脑袋上，揉了揉毛茸茸的发丝。

“哪里疼？”

宿栖指着旁边那个苏晏时，理直气壮，“他，刚才推我，我脚都崴了！”

苏晏时气笑，“是你！你明明差点杀人！”

“姜总，我们赶紧报警吧！他不正常，让警察来制裁他。”

宿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只是仰着一张脸，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的脸有点苍白，是疼的，眼圈红红的，硬生生掐自己逼出来的，包括哭腔，委屈得不行的小表情。

姜顾沅垂眸看他此时模样，突然回想起刚才，少年嘴里喊他的那一声熟悉的“王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