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姨娘彻底病倒了。相依为命十三年的女儿，说嫁就要嫁了，她是万分舍不得的。昨天还腻在她身边，跟她撒娇嬉闹，转眼就要嫁人了，还是嫁去西北。

她吐了好几次血，然后开始发烧，陷入了昏迷。太医也来看过几次，每次都是摇头。

白若绯来看白若薇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红的。白若薇听说方姨娘又吐血了，忙向白若绯打听方姨娘的情况。

“姨娘昏迷了两天了，早上醒来过一次，看见我在身边，又闭上了眼……”白若绯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白若薇叹了一口气，对墨香说：“你今天就跟绯儿回去吧，婚事赶的急，一定还有来不及安排的地方，你去帮帮忙。顺便替我照顾姨娘。”

墨香福身行了一礼，就回房收拾东西去了。她本来答应了白若薇，等白若绯出嫁那日，她再去白若绯身边伺候。现在婚期提前了，她也得提前离开白若薇了。

白若绯心里惦记着方姨娘，只在白若薇屋里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书香有些舍不得墨香，眼睛一直跟着墨香。直到墨香走出了院门，才忍不住对白若薇说：“小姐，墨香姐姐走了，就剩我们俩了……”

白若薇何尝不知道呢？从她回京城开始，她身边的人或生离或死别，一个个离开了她，最后，会只剩下她一个人吗？

半个月后，白若绯以侯府嫡女的身份出嫁了。新郎花统正在远去西北的路上，所以没有新郎来迎亲。因为婚礼太过匆忙，长公主也怕听到勋贵女眷的闲话，就没有大操大办，只是请了相熟的几个世家和姻亲，简单地走完了流程。

屋外传来稀稀拉拉的鞭炮声，显得格外的寒酸。屋里却有一屋子的姐姐妹妹都围着白若绯。

“五妹妹真是好看，再过两年，还不知道美成什么样呢！原以为是我先出嫁的，没想到却让五妹妹抢了先了。”白若雪捂着嘴笑着说。

白若薇瞥了白若雪一眼，突然有些讨厌起白若雪来了，要不是她中间横插一脚，现在幸福待嫁的人就是白若绯了。她偏偏还要凑过来显摆，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新娘子自然是最好看的。二姐姐当新娘子那日一定也很漂亮。姐夫见了，一定移不开眼睛的。”白若雅笑着打趣道。

白若薇不想在白若绯大喜的日子跟白若雅吵架，咬着嘴唇忍了很久。

她穿越到这里，一共参加过两次婚礼，加上这次，是第三次。第一次，是她三年前刚回京城，宛平侯府嫁女儿，南平郡王府娶媳妇。新娘子十七岁，在最美好的年华，嫁给了心爱的人。她虽然长得只是清秀，却浑身散发着幸福的光。这种光芒，她在大公主的身上也看到过。虽然她知道宋仪爱的不是她，她还是怀揣着一颗真心，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三个月前，那场盛大的婚礼，恐怕在华国这一朝，都难以再见到了。

而今天，她的妹妹要出嫁了，没有宾客盈门，没有锣鼓喧天，没有十里红妆，甚至没有新郎……

她的妹妹还没有及笄，却要穿上红色的嫁衣。那嫁衣是方姨娘从两年前就给她一点一点的绣的。本是一位母亲满满的爱意，如今嫁衣的红色却刺瞎了白若薇的眼睛。

一只微凉的手突然抓住了白若薇的手掌。白若薇低头去看，却看到了红色的衣袖。

“姐姐，姨娘……就拜托给你了！”白若绯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容。

白若薇的眼眶却突然湿了。她哽咽地说不出话，只能笨拙的点了点头。

白若绯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这一笑，如同牡丹盛放，有着惊人的美丽，连身为姐妹的白若薇都看呆了。

喜娘上前催促，要去行礼了。墨香扶着白若绯站了起来，小心地往外走。

方姨娘就站在门外。她是姨娘，小姐出嫁，她是没资格接受小姐行礼的，但她还是强撑着过来看看。她这几天一直卧病在床，今天是白若绯成亲，她特意化了妆，遮盖了病容，又换了一身鲜亮的衣服，戴了一套赤金的头面，看上去格外的精神，竟像年轻了五六岁。

白若绯几乎没见方姨娘这样打扮过，在她的记忆里，方姨娘总是打扮得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也不太戴首饰，更别说化妆了，走出去，怕是府上得脸的嬷嬷都比她光鲜些。今日却打扮的喜气洋洋的，真像是一个要嫁女儿的母亲。

墨香扶着白若绯，给方姨娘深深福了一礼。再抬头时，已经热泪盈眶了。“女儿不孝，不能再承欢膝下了，望母亲长命百岁，长乐无忧！”

方姨娘强忍着眼泪扶起白若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白若绯，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骨子里。“好孩子，嫁了人就是大人了，以后要相夫教子，操持家务。花家没有长辈，万事都要你打点，照顾好自己，早日为花家开枝散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