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愿意出门，杨蓉的心终于松了些。跟她约了时间，等她明天来接她一起出门。

等杨蓉一走，白若薇又在窗前坐下了。七月的蝉鸣吵的人心浮气躁，白若薇却充耳不闻，脑海里只有她和霍谨言相处的片段……

端午夜，他背着她在京城狂奔。女儿节，他们在碧波湖边重逢。她生日那天，他说“我要去西北了”。她在家门口遇见他，他说“我回来了”……

最后一眼，是她在城楼上，挥手送他去西北，她还记得三月的阳光温暖而明媚，却远不如那个银盔白马的少年看她的眼神……

她一直不言不语地坐在窗边，从日出坐到了月落，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连口水都没喝，整晚也没休息，直到天光渐亮。

梨枝陪了她一晚上，见天快亮了，想劝她去休息一下，白若薇摇了摇头，自己去衣柜里找出一套素白的裙子，默默地换上，然后坐到了妆台前，将身上的首饰都取了下来，只留下那条项链。

梨枝叹了一口气，帮白若薇重新梳了头，要绾发的时候，白若薇看到了首饰盒里的那支鹿角笄，她轻轻拿了起来，看到洁白的簪身上洇着一抹鲜红，那是她及笄那日，刺破掌心时，流出的血，渗进了鹿角里……

“哎呀，怎么弄脏了？”梨枝也瞥见了那抹红，忙要拿过来擦。

白若薇避过了她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染血的地方，然后将发簪插到了自己的头发上。

第 262 章

七月初，霍家军护送霍青父子的灵柩回京。三皇子奉命与礼部官员一起去城外迎接，数万京城百姓自发地跪在途径处，漫天的纸钱像雪片一样落满了大街的角角落落。

杨蓉陪着白若薇站在城楼上，看着天地间一片萧瑟，街道两旁跪倒了一大片的百姓，时不时的还有低低的哭声传来。

白若薇有些木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们在哭什么？擎天柱石崩塌，天地将要倾覆了吗？

杨蓉的心其实也是七上八下的。自从王文昭去了西北，她就没了他的消息，这次凉州城大战，连霍谨言都……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事。

难得的，像杨蓉这么多话的人，都因为心里装着事，没有心思与白若薇多说什么，只是与白若薇相互倚靠着，看着城外的方向。

那天边的方向，有一个黑色的点渐渐向城门靠近。

先是一个点，然后变成一条线，然后渐渐能看清，那是一支军队。

如同他们每一次得胜归来，遒劲的霍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几百人的队伍远远行来，竟然如同一个人一般，传来的声音整齐划一。

那是华国最精锐的霍家军，寄托着万千华国百姓的希望，是一道用血肉铸成的城墙。每次百姓们见到他们，无不欢呼雀跃，只是这一次……百姓们却都低下了头。

霍家军身着漆黑的盔甲，每个人的手臂上都绑着一条白丝带。队伍中突兀地夹着两具漆黑的棺木，盖着霍字军旗，缓缓地引领着他们前行……

队伍的最前面是一个穿黑衣的少年，他并没有穿盔甲，但满脸的肃杀，让人见了就不寒而栗……

他看到了三皇子及礼部的一众官员，就将队伍停了下来，从后方的马车里扶下来一个素服的夫人。

几人在城门前寒暄了几句，然后三皇子带着众官员，向马车后的棺木行了礼。

那个黑衣的少年一直冷眼旁观，像是突然察觉了白若薇的目光，向城楼方向看过来，然后又像没看到她一般，转开了目光。

他们之间其实隔的还很远，白若薇的目光虽然一直落在那个少年的身上，但她其实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她觉得，那或许是一个长得跟霍谨言相似的人……

城外的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个女子，扑向了黑衣少年，那少年很温柔地抱着她，低头哄着。一直到三皇子等人行过礼后，那女子与那位素服的夫人一起，被扶进了随行的马车里。

队伍重新出发，缓缓地经过了城门。城门内的大街上，哭声渐渐大了起来。领头的那个少年，穿过城门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白若薇，四目相对时，那般冰冷而疏离的目光，不带一点感情。

白若薇的心如同被重锤敲击了一下，一股钝疼蔓延到四肢百骸。那个人……真的不是霍谨言……

霍谨言不喜欢穿黑衣。他总是穿一身清贵的白衣，每次见他，都是簇新的。

霍谨言不会用冰冷的目光看她。他喜欢笑，即使身受重伤，也会挤出笑容面对她。

霍谨言应该能认出她的，即使隔着千山万水，他也能一眼就认出她的……

白若薇的身子晃了晃，被杨蓉一把扶住。“若薇，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