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谨言猜宋倩是心里不舒服，有些尴尬地说：“夫人身子不适，我去看看。”

然后在众人揶揄的目光中，起身去内堂找宋倩。

他原以为这次凉州城一定扛不住的，他都有了与凉州共存亡的死志，所以他宁可白若薇恨他，也不想白若薇再体会一次失去爱人的痛苦。

但是因为有了白若薇的帮助，凉州之战，他们突然有了获胜的可能。

人心都是向生的，有了活下去的可能，才会去想别的东西。他希望跟宋倩说清楚，宋倩还年轻，可以去追求别的幸福，但若是留在他身边，这辈子就完了。

西北的冬天风大雪大，比京城冷多了。宋倩负气离开了宴席，也没回房间，而是走到了花园的凉亭里。

“夫人，外头冷，还是回房去吧！”春桃搓了搓手，有些颤抖地说。

宋倩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春桃知道宋倩在想什么，刚才她在宴席上听到那些将领夸奖白若薇，她都听不下去了，更何况是宋倩。

春桃并不知道霍慎行就是霍谨言的事，她只知道宋倩才是霍慎行名正言顺的妻子，而白若薇本来是霍谨言的未婚妻，自己的未婚夫死了，却来肖想霍慎行，简直是不知廉耻。

“夫人，依奴婢看，您也不用将那个昭义县主放在心上，她再好，将军也不会将她娶进门的，那可是他名义上的弟妹，若是把她娶进门，那就是□□了，传出去他们的名声都别要了。您可是将军的正妻，就算她真的要进门，也得您点头的。”

春桃见宋倩还是没反应，忍不住又说道：“那个昭义县主以为有几个钱，给西北军一点好处，就能收买人心，真是心机深沉。天下男人那么多，非要找将军这样的有妇之夫，也太不要脸了，这样的人可千万不能让她进……”

春桃的话还没说完，无意间瞥见了廊下站立着的霍谨言，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顿时有些战战兢兢地叫道：“将……将军。”

轻轻两个字，却突然如惊雷响在宋倩的耳边。宋倩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头，看向那个在雪地上，缓缓向她走来的男子。

“倩倩，我带你去堆雪人……”

“倩倩，我们一起打雪仗吧……”

“倩倩，我的披风借你，围巾也借你，你是女孩子，受不得寒……”

回忆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记忆里的笑容，她竟分不清是属于霍慎行的，还是霍谨言的……

她和霍家兄弟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年纪比两人小，霍家兄弟从小将她当作妹妹一般。

后来霍慎行去了西北军中，霍谨言留在了京城。每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霍谨言都会留给她，去哪里都带着她。

直到她十岁时，和霍慎行有了口头上的婚约，霍谨言才开始跟她保持距离，将她当成未来的大嫂一般敬重。

宋倩不知道年少岁月里，霍谨言有没有对她产生过男女之情，但是她对霍谨言却是动过心的。

她与霍家兄弟本是指腹为婚，按照卫夫人的意思，她嫁给谁都可以，但她最终选择了沉稳的霍慎行。

霍慎行待她自然是无微不至的，他给了她所有的爱怜，她是他生命中最爱的人。她以为他们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会一生一世，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但他在家国与她之间，最终还是选择了家国。

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和所有的京中贵女一样，向往一个温柔体贴的夫婿，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她没法像白若薇那样，散尽家财去支援西北军，也没法像她那样，单枪匹马的去游说各地的郡守刺史调兵支援凉州城。

所以，她选择闭上眼睛，关上耳朵，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当眼前人还是那个人……

“霍大哥！”宋倩缓缓站起来，看着那个已经走到她近前的人。

霍谨言解下了身上的披风，随手给宋倩披上。“外面那么冷，怎么不回房去？”

“我……”宋倩突然惊觉，刚才春桃的话，霍谨言是不是都听见了，他不会以为她也是这么想的吧。“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头没尾的话，霍谨言却听懂了。他坐到了宋倩面前的石凳上，看着宋倩，说道：“我知道。其实有些话，我该要跟你说说清楚的……”

宋倩惊慌的说：“我同意，如果你想娶县主，我同意的，你……不用在意我！”

“倩倩，昨天京城有消息传来，三皇子手持先帝遗诏登基了。你的父兄因为参与了二皇子谋反案，已经被判斩立决了，宋家老小也都流放了。你是外嫁女，陛下并没有追究。”

宋倩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愣在了当场。嘴里像堵着一团棉花，张合了几次，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