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相(33)

作者:秦君隐 阅读记录

说着,一只手仍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抓起怀里小姑娘的手,将她掌心里紧紧攥着的一沓纸推上前,又哭道:“阿囡知道殿下千秋,没日没夜的抄了《孝经》要献给殿下,可殿下连见都不愿见!”

“够了!”秦充拍案站起身,手指着门外,厉声斥道:“把她们两个架出去,还要孤再说一遍吗!”

说着狠狠瞪了谭氏一眼:“在孤这儿没有母以子贵,子以母贱倒是有,你趁早歇了乱七八糟的心思!”

这场面谁也没见过,在场的达官显贵都有些无措,平白看了太子的家事,问谁还能安稳?

薛继看了半天却总觉得不对,这一对母女就算再情急再恳切也不可能挑了这种时候出来家丑外扬,真毁了太子的兴致,她们哪儿还有命献什么《孝经》?

太子府上下人也不少,什么时候失误都有可能,怎么会在这种宴席上失误把人放了进来?她二人在外边哭的时候,就应当被堵上嘴拉开了才对……

回头一看,便讶然了。

秦充的嘴角竟浮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而秦隋的眼里爆出了血丝,面目扭曲得极其狰狞,桌子下攥紧的拳掌仿佛随时就要掀了桌案。薛继明白了,好一出指桑骂槐,太子这是变着花样羞辱安王呢!

陈渝不在,能安抚住秦隋、该安抚住秦隋的人就只有薛继。

薛继分明察觉到秦胥正在打量他,又或者是在打量秦隋,只犹豫了片刻,便像陈渝以往那样伸手按住了秦隋的拳头,将掌心的温度渡到他冰凉的指尖,直到人身上濒临狂暴的气息渐渐褪去,化作死一般的平静。

此时,门外又一次传来喧闹声,这一次秦充显得十分诧异,显然他不知情。

“陛下驾到!”

第18章 「畏罪自尽」

这一声通传惊住了满座宾客,没等他们做出反应,秦衡一脚踏入时便朗声问道:“充儿生辰可是大喜日子,外边哭哭啼啼的是怎么回事?”

这声音传入耳,座上再没有能安稳坐着的人,见到圣上进来都侧身跪拜行礼,一片山呼万岁,各个拘谨着,方才的自在模样荡然无存。

秦充行过礼便将上首主座让了出来,亲自请父皇上座,又让人在主座旁添了桌椅,安顿了满殿宾客后才坐下,回道:“父皇见笑了,这妇道人家不懂规矩,儿臣让人给送回去了。”

秦衡哪里能信他这番说辞,轻笑了一声:“你府上奴才也不知规矩?拉拉扯扯上手拖拽,就是这么给送回去的?”

“父皇,儿臣能料理好自个儿的家务事。”秦充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眼底渐渐露出了厌烦的神色。“那本就是个贱婢,还用不着父皇过问。”

在场之人皆倒吸了口冷气,太子这哪是对圣上的口吻,天下之事只有圣上想不想过问的,哪有圣上该不该过问的?就算是先皇后在时也未必敢说这种话!

今日薛继是开了眼界了,头一回见太子爷,也是头一回见万岁爷,头一回见还碰上这难得一见的奇事,听到这没人敢说的答话,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不敢相信,太子如此跋扈。

正当在座诸位都替太子悬着一颗心的时候,秦衡却似没当回事一般,还好声好气问他:“她是贱婢,那大姑娘将来可是公主,哪儿有你这么作践皇嗣的?”

本以为圣上脾气这么好,这么任着太子胡来,太子也该识趣点收敛点。

可谁知这位爷最擅长便是语出惊人,轻嗤了一声回道:“那还不是跟您学的。”

能出现在今日宴席上的都不是愚蠢之人。当然,最愚蠢的那些此时便将目光投向了安王秦隋,有幸灾乐祸的,有惊慌诧异的,说到底是都想看看这位圣上长子、以贤明著称的安王殿下会作何反应。

秦隋似没事人一样静坐着,低头掩去了眼下所有神情,只有在他边上的薛继一人能看清楚,他一双手紧紧抠着掌心,手背上青白分明,恐怕掌心已多了几道血痕。

另一旁秦胥离他不算远,或者说他不需要看见也能猜到秦隋忍得极为艰难,眯眼将人低着头却挺直了脊背的模样收入目中,心底莫名多了点些怜悯。

他二人不是一母所出,却是一母所养,安王之贤在少年时就初见端倪,那时他总是照顾着幼弟,凡事都让着秦胥,每回太子来找麻烦,都是他一人扛下。这些事情秦胥并非不知,只是那时他总觉得都是应当的。

“大哥,他那是故意的,你可别遂了他的意。”

秦隋掐紧的手忽然一松,稍稍抬起头,神情微微一怔,显然是没想到秦胥这个性子捉摸不透的人会在此时安抚他,虽然话说得不大好听。

“多谢。”说着扯了扯嘴角,笑得连哭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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