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泽看着他这副死不悔改的模样，嘲讽的扯了扯嘴角，忍不住反问他，“那你又知道什么？”

“就比如，你知道母亲当年有过抑郁症吗？”

“或者，你知道我曾经也得过抑郁症 * ，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差点想过要自杀吗？”

顾承泽紧紧盯着他，目光晦暗不明，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与疲惫，“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还要装作一副什么都懂的模样。”

“顾北延，你知道这样的自己，既可怜又可笑吗？”

“滴答”

“滴答”

整个客厅的气氛沉默而凝重，唯有厨房中的水滴声，格外刺耳尖锐。

一滴一滴重重落下的水珠，就像是一颗颗核.弹一样，狠狠砸到顾北延的心上，把他砸的措手不及。

他顿时就有些慌乱，顾承泽说的这些事他通通都不知道，顾北延震惊地看着沙发上满脸嘲弄的儿子，喉咙一阵发涩，原本准备好的说辞，顿时就通通说不出口了。

他能说些什么呢？

他这个做父亲的，平常口口声声说为他好说爱他，可结果到头来，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儿子竟然曾经有过抑郁症，还想过要自杀。

“我……”顾北延艰难开口，只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人死死扼住一样，喘不过气来。

“我……对不起……”

沉默许久后，他也只能苍白无力的说上这么一句“对不起”。

顾承泽缓缓垂下眼眸，表情突然变得很淡很淡，淡到似乎有些落寞，“我已经不需要了。”

他轻轻别开眼，冷声道，“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出现，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

顾北延闻言顿时感到无比痛苦，他是真的很爱很爱这个儿子，可现在，父子二人为何会闹到这一地步呢？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如果杜若溪还在的话，她大概会笑着安慰自己，然后温声细语地告诉他，耐心地教导他，他该怎么做吧。

可她去的实在是太早了，早到……让他措手不及，独留自己一人，没有任何经验，不知道该如果做一个好丈夫，更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好父亲。

偏偏这两者，都已经是他永远无法挽回的事。

顾北延眼眸痛苦地闪烁着，他沉默许久，紧握着手似乎有些局促不安，最终，还是颤抖着嘴唇，苦涩地说道，“我知道了……”

“我这就走，阿泽，你不要生气，我今天来不是想要和你吵架的，我只是……”

“我只是从电视上看到你参加晚会，我看到了那个小姑娘，然后忍不住想要告诉你一声，如果你……”顾北延说着一顿，似乎在踌躇该如何措辞比较好。

最后，他皱着眉缓缓说道，“如果你喜欢她的话，我会祝福你的。”

“我绝对，绝对不会，像当年你奶奶阻止我跟你妈妈一样去阻止你们，更不会因为她是演员而瞧不起她。”

积压在心底许久的话一下倾涌而出，顾北延长长呼出一口气，十分疲惫无力地说道，“对不起，打扰你了。”

“我这就走，你放心，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是不会再来烦你们的。”

顾承泽狠狠皱了下眉。

他看着顾北延失落离去的背影，沉默一瞬，忽然冷 * 着脸说道，“你想多了，就算你要阻止，也阻止不了。”

“我不是你，只会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肆意侮辱却无能为力，更不会为了逃避选择不负责任地远走他方，独留她跟孩子在家没有任何希望地苦苦等待，然后变得越来越痛苦，越来越绝望，最后彻底走上绝路。”

“如果你想要阻止我的话，我只会选择和她站在一起去解决问题，而不是放任问题不管任由悲剧发生在追悔莫及。”

“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的祝福。”顾承泽表情淡漠着缓缓起身，他慢慢抬起幽深的眼眸看向满脸错愕的男人，一字一顿，无比认真道，“谢谢。”

然后很快又收起刚才郑重认真的表情，别开眼眸淡声问道，“要我送你吗？”

“不……不用了……”

顾北延有些恍惚地看着他，不知为何，明明顾承泽的脸对他来说是那样的熟悉，可此时看着，又莫名有些陌生。

就好像是，他从来都未真正认识过自己这个儿子一样。

顾北延恍恍惚惚地走出门，他脑海里不住回响着临走时顾承泽对自己说的话，也不知是恍惚着走了多久，突然，顾北延痛苦地揪住头发，慢慢佝偻起身子，满脸悔恨无措地蹲下来。

他又想起当年杜若溪还在的时候，一家三口一起生活无比幸福的光景，顾承泽那个时候又是多么的依赖他敬爱他，可是现在……

对比现在孤家寡人的荒凉孤苦，顾北延迷茫无措地睁着眼，忍不住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