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相撞[穿书](57)
说完话楚重阳头也不回地离开,也不理会身后的林嵬在喊叫着‘这就走了’,脚步越来越快。
如果身前有个坑,楚重阳可能会想直接跳进去。
头先埋进*坑的那种。
陈深站在窗边,直到看到楚重阳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他才收回视线。
楚重阳的那种心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地上的影子随光线迁移而变化,直到轮廓被染上线条。
自从陆崟那件事过去后,漫画里更迭的事发生了变化,轨道被改变。
丝线虽然翻开血肉留下伤口,却也出现了可以挣扎的痕迹。
虽然不知道变化的缘故是什么,但种种迹象告诉陈深。
和楚重阳有关。
陈深被司机送回家,一走进家门又听见二楼陈港的骂人声,间或夹杂女人的尖叫声。
能画出陈港这样的角色,这漫画家也是人才。
陈深走回房间锁上门,想起小女道在画室里跟他说的话。
“贫道掐指几算,你和那位楚施主的命盘很奇特。”
“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相似的命盘,相互纠缠,相生相息。”
相互纠缠,相生相息。
房间的光线逐渐暗下,楼上的吵闹声没停。
陈深把耳机里的声音调大,单手撑在桌子上做题。
一直到深夜,楼上还时不时传来陈港的吼叫声。
陈深转了转手中的笔,他听着都累。
房间里只开了个落地的夜灯,陈深站起身,拿起书柜里夹在书和书间的画。
上次楚重阳在回廊上画的线稿。
线条很杂乱,但横亘在他脖子旁的那个画笔画得却尤其尖锐,血沿着脖子往下流。
陈深莫名想起白天手心里的湿润。
红起的眼眶。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陈港用力地在门口拍着门,一听就没少喝酒。
“陈深,我养你就是放在家里供的是不是,你给我出来!谁让你自作主张转学的!”
陈港见敲门没用就开始不断吼叫。
“没了我你算老几啊!你他妈胆子够大啊,谁给你的权力!”
陈深放下手中的画,走到门旁,抬起脚——
“砰”得一声,他面无表情地踹向门。
墙都震动了几下。
门外终于安静下来。
陈港骂了几句脏话后悻悻离开。
陈深坐到床上,看着墙上被丝线牵连的影子。
影子不断摇曳,垂在身后的丝线随时都有可能立起来,喷张成傀儡身后严密合缝的网。
背后的伤口还疼着,却连去医院的心情都没有。
疼着疼着就麻木了。
如果连疼痛都没有,这世间是不是就只剩下虚假。
陈深想起陆崟出事那天楚重阳在现场上作的油画。
从那天起,他的视野开始离不开楚重阳。
画中血色蔓延,逐渐染红古堡下的玫瑰花田。
那天后陈深不止一次梦见过这幅画,梦里影子把画包裹得密不透风。
人从高处砸落,血和生命一起逝去。
眼睛里流着血,画也流着血。
画里的人看向画外,那张流着血的脸一会儿变成楚重阳、一会儿变成陆崟,一会儿变成赵玫。
变成林嵬,变成那个无名的十九岁的少年。
但最后,都会变成陈深自己。
颜料红得像是年初的火,燎原不止。
楚重阳看完最后一张线稿已经是凌晨两*点。
她连着两天晚上没睡,大脑却清醒到可怕。
线稿散乱在油画样式的地毯上,蓝牙耳机发烫到没电。
楚重阳躺在杂乱的线稿上,看着头顶上玫瑰形状的吊灯。
每一页,都是一张人生。
陈深的人生。
眼睛发疼,心口某个地方被刺到发疼、发胀。
楚重阳捂住自己的眼睛,胸口还是那种哭到喘不过气的酸。
她看着画上的陈深,就像是看着曾经的自己。
虚假的家庭,不曾停止的争吵。
虚伪、觥筹交错,砸在身上的瓶子,发烧到不省人事的夜晚。
看不见的窒息感包裹在身上,难以喘息,却不得不喘息。
所有人都在说他们是幸运的,但是转眼又要把伤口掩埋在口罩下、绷带下。
脾气变坏,性格变扭曲。
线稿越往后,漫画上的那个少年眼神也越来越阴鸷,变得沉默寡言,把所有的事都埋在脊椎骨里。
有一套线稿里,幼年的陈深被送去打网球,因为没有在众多世家里获得第一名,陈港事后大怒。
不到十岁的少年被锁在幽黑的体育场里,眼神越来越暗。
越是往后,就越是觉得好笑。
那种不得不自嘲的好笑。
楚重阳难以想象陈深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只是画笔下的人物,知道的那一刻又是怎样的心情。
肯定不会比最近的她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