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半截，忽然失了声。这几天动不动就道歉，眼神也满是歉疚。她想说你不用这么见外，不用跟她道歉。可想想，他们的确是“外人”，见外好像是应该的。她对他这几天不也很见外嘛。

“走吧。我们尽快赶往蓟州。”

将那些物资存放仓库，放马儿自由奔跑。俩人望着素衣红巾依依不舍的道别上车。

眼睛离开了那些让人眼眶发热的伙伴，张瑾望着前方瞬间神情清明。启动、踩离合、挂挡、给油，车子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射而去。

男人惊了一下，之后很快适应了车子的速度。毕竟这玩意可比骑马稳当。草原上没路，也等于到处都是路，开车不费神，瞅准大方向就行。他默默盯着张瑾的动作，想着等一下换他开，让她休息。

“下回击倒了就行，不用为了我手染鲜血。”

“没血。多电一会儿她自然就没气了。”张瑾不想他为这个继续内疚，笑笑表示自己不在意。“你上过战场吗？”杀人那么利索。

“没。”男人笑笑，暂时放弃纠结。“我七岁以前一直被关在舅舅家后院一个小院子里。师傅平时会教我武功，能见到的除了他就只有一个偶尔来送饭的老婆婆。”

“偶尔？送饭怎么能是偶尔呢。这就是你说饿，偷跑出去摘果子的原因？”

“嗯。”

张瑾控制不住的开始气愤，甚至不敢再问他身上那些疤是怎么来的。他却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这些真的已经是过眼云烟，不放在心上。

“七岁后因为要替太子，所以我的生活更正规一些。不过食物依旧不充足，因为太子很瘦。哪怕十之一二他能出席，剩下的那些我也得跟他一致。”

“你那个妈……你父母到底怎么想的？真是一对奇葩。你难道不是他们的孩子，只有太子才是他们的骨肉？”

“大概是吧。我自小就被抱走，母后说她心里只有一个儿子。”

张瑾摇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他那个奇葩母亲。心里升起浓浓的心疼。不管他如今有多强 * 大，当时那个被父母抛弃的无辜孩子都让人疼的揪心。

“其实只做替身也不是完全没好处。”

“什么好处？”

张瑾转头望着他，不再一副据而远之的模样。阿影唇角弯弯，眼神明亮，显然心情很好。

“我可以到处走，不用被困与深宫。山东、中原、江南，还有山海关，我都去过。”

“所以你知道大周所有的弊病。”

“嗯。可惜想要改革，首先触动的就是世家豪族的利益，阻碍重重。”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事的确不容易。”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男人仔细品味这句话，随后深以为然的颔首。“那你知道怎么解决吗？”

“不破不立。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破之前的，然后建立新的秩序。历代朝代更迭，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么说，我这末代皇帝是当定了？”

皇帝俩字出口，张瑾忽然意识到眼前的是何人。抬手拍自己一下，望着他满脸讨好的笑。

“我错了，我胡说八道的。”

“是我错了。对不起。”说完他跟以前一样笑的轻松“其实我也不介意当末代皇帝。我只是……百姓无辜!”

是啊!百姓无辜。一代代朝廷更迭，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他自幼可说民间市井长大，对此应该深有感触。

两人沉默良久，到夜里快十二点，张瑾开始打哈欠。男人一脚踩下刹车，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我来开，你到后面去休息。”

“你会开吗？”

“很简单，我试试。”

草原广阔，开车其实很简单。张瑾也不纠结，起身将驾驶位让给他。她在后头仔细观察，发现这人真的看了看就学会了。虽然开的不稳，但在辽阔的草原上，是绝不可能出事的。

她安心去睡，一觉醒来发现车子停了。“走错方向了吗？还是没油了？”

“方向没错，大概再有二百多里就到蓟镇。是这车子忽然不动了，启动不了。”

张瑾爬起来一看，果然是没油了。下车加油，天空泛着鱼肚白，居然快亮了吗？她这一觉真是睡的太沉了。

加了油，她打开驾驶室的门坐进去。递给他面包和水。“吃完了你去后头睡觉，快到了我叫你。”

男人点头，开车进去后不放心的交代：“先休息吃点儿东西。走到人多的地方就把车停下来收起，别引起围观。”

“知道。”

张瑾边开车边吃东西，窗外天色渐渐亮起来。景色依旧是草原，慢慢的树开始多起来，偶尔可见放牧的牛羊成群结队而过。看到她车子，牧民无不露出惊讶的表情。有的甚至跪下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