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灾、蝗灾、水灾、佃租、丁税、农税、劳役……一项项重担全压在毫无家底的普通百姓身上。风调雨顺，她们勉强活着。一旦遇到一点点冲击, 她们都毫无应对。不改变这种现状，会有层出不穷的人被逼去杀人抢劫。因为除了这个，他们已经无路可走。”

“可……”大嫂一开口卡了壳，二嫂这回接着妯娌的话开了金口。“这样的确可以减轻底层百姓的负担。可你此举会得罪所有官绅，他们不会同意你实行的。”

“大刀放到肩膀上，他们会同意的。”

“这……瑾儿，你这样完全站到士绅的对立面，不怕他们联合起来跟你作对吗？”

大嫂刚说完，老母亲也望着她满是愁绪。

“孩子。此举是增加国库收入的好办法，可为什么你来做？关中乃至中原都在大旱，你一直在劝说各地士绅免税，眼见近几年都不会有收入的。我们家已经连续两年免了佃租，我们倒不是因为利益而不同意你的政策，实在是这对你根本毫无好处啊。你等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给朝廷增收，将自己置于士绅的对立面。”

不愧世家大族出身，老太太很快看破此举的得失。女儿此举完全是用自己当靶子给朝廷解决问题。这个阿影，简直混蛋。他享受着皇帝的荣光，却让女儿给他当靶子。

“等这内忧外患平定，再把你推出来平息世家大族的怒火。照成的既定事实无法悔改，到时他名利双收，你白忙一场。也许反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瑾儿……别执迷不悟，给他人做嫁衣裳。”

“母亲所言极是。”老大此时推门而入，不知在外已经听了多久，对着小妹一副为你好的语气。“他背后支持你对抗士绅，恶名全让你担，好处却是他领。小妹，你别被人忽悠当了刀使，日后想后悔都来不及。”

一起进来的老二也跟着劝，望着妹妹因操劳而憔悴的面色满是心疼。“我们都是为你好，小妹你别执迷不悟。若只是自家这点权益，大哥二哥放弃了也没什么可心疼。可那……他这明摆着是借你的手对付士绅 * 。到时他依旧是他的至尊，你却非被士绅生撕了不可。”

两位嫂嫂跟着齐齐点头，母亲也同样殷切的望着她。张瑾躺在炕上，觉得十分无力。

家人们一眼看穿事情症结，利益分配。一心全是为她好，拳拳爱意她无法反驳。他们不知道这灾荒会持续多久，也没有她的先知，知道这看似坚固的江山其实早已千疮百孔，在崩溃的边缘。

阿影在背后支持，冒着养虎为患的危险。她来改革王朝几百年的制度，得罪所有士绅。他们俩都担着风险，在她看来没有谁利用谁的问题。

他手里是表面强大，实则问题重重的王朝。她手里是强大的外挂，现代科技碾压。这是一场冒险的合作，甚至他所冒的风险比她更甚。毕竟，外拒强敌靠她，内平祸乱也在靠她。她手握强大的军事力量，根本无惧任何人的背叛。

“朝廷的奏报上，我如今是关中最大的叛军头子。一众朝臣多半都要求平乱，因为种种原因才到如今都没有平定。我们已经被贴了造反的标签，等于一只脚迈进了断头台上。你们对此有何看法？”

“朝廷会招安的吧？”

“我们并未造成祸乱，反而在平息祸乱。如果没有我们，陕北不会是如今这副样子。朝廷……不会杀我们吧？之前的官军，对我们不也没有全力绞杀嘛。”

两位兄长抱着的是如此态度，难怪支持她收拾乱世，却不赞同她实行新的政策，得罪士绅。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已经被贴上了乱贼的标签，就算最后被招安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宋江等人，难道还不够让我们看清朝廷那些士大夫的嘴脸嘛。”

“这……”

“那我们该怎么办？”

已经是反贼。

一个他们不愿承认，一直在哄自己、一直在下意识逃避的事实被她再次提出。这回举家皆惊，二嫂胆小的都开始颤抖。

“发展实力，壮大自己。不要把自己的命运交到旁人手里，因为这世上最可靠的是自己。当你的实力让所有人都侧目惧怕的时候，他们就是恨得你咬牙切齿，在你面前也得乖乖收敛，不敢吐露分毫。”

“你的意思是……我们……造反？”

“我们……有这样的能力吗？”

“反不反，视情况而定。我们眼下要做的是改变底层百姓的生活状态，让他们看到希望能活下去。在这同时发展壮大自己。当有一天我们可以与朝廷抗衡，才可以从容选择自己要走的路。”

一屋子人被震的目瞪口呆说不出话，张瑾也不急着逼他们做选择。逼上梁山，他们已经一脚迈了上来，只是因为阿影的关系在心存侥幸。只需个合适的机会让他们接受现实，别一再寄希望于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