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段继尧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居然这么快就想要拴住楚楚，自己是绝不可能同意两人订婚的。

对面的段继尧看到颜恒国这不容商量的态度，心中早已经有了准备。颜恒国有多疼爱颜楚楚段继尧当然知道，正常情况下，颜恒国是绝不可能让颜楚楚这么早和自己订婚的。

“颜叔叔，我理解您舍不得楚楚早早嫁人的心情。但是我和楚楚现在只是订婚不是结婚，您可以放心，关于结婚这件事，楚楚她也一定会等到您愿意的时候再谈的。”

段继尧这一番话明里暗里抬举了颜恒国这个父亲在颜楚楚心里的地位，同时又跟他保证说自己和颜楚楚一定会在征得他同意之后再考虑结婚的事。

颜恒国听过之后，脸色才稍稍放缓了一些，不过表情还是板着的，依旧沉默着没有松口同意段继尧订婚的请求。

看到自己的未来老丈人这比女朋友难哄得多的样子，段继尧有点头疼。因为不到万不得已，他本来是不准备亮出自己的最后一张底牌的。

“颜叔叔，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和您跟琴姨说。”段继尧迎着颜恒国并不算友善的目光开口了。

“你说。”颜恒国也想看看段继尧还有什么对付自己的招数。

不过段继尧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拿出了一本封面已经泛了黄的书。他打开了书的扉页，然后把它放在桌上推给了颜恒国。

如同段继尧所预料的那般，颜恒国在看清书本空白页上的字时，脸色变得十分的复杂。

“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颜恒国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完全不复方才的严肃。

“楚楚经历过绑架之后。”

看着书上那龙飞凤舞十分潦草的字，段继尧的脸上浮现出了怀念的神色，思绪也开始回溯。

这本旧书上的字，是颜爷爷去世前写的。

不同于段爷爷是乡绅家的儿子出身，识文断字，在当年算得上很有文化了；颜爷爷他生在贫苦的农民家，大字不识一个，而且小小年纪就出来当了兵，只为了让弟弟妹妹们多吃口饭。

在军队里认识了段爷爷后，颜爷爷见他似乎文采斐然，于是就一天到晚的粘着段爷爷教他识字。在颜爷爷的厚脸皮攻势下，二人虽然还未交心，但也算是熟悉了起来。

那个时候的颜爷爷很是不解段爷爷一个小少爷为何要跑出来当兵受苦，待问出口时，段爷爷慷慨激昂地说：“当然是为了中华崛起，为了千万万人远大理想，国家存亡……。”

段爷爷还没说完，就在颜爷爷那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中止住了话。

当时的段爷爷意识到，跟颜爷爷这么一个最关心今天吃啥的人说这些是没什么教育意义的。于是他瞥了一眼面前的吃货简单扼要的说了句：“为了像你这样的饭桶们都能吃得上饭。”

就那么一句话，颜爷爷从此之后就赖上了段爷爷，觉得段爷爷简直是全天下最懂他的那个知己。一直等到二人垂垂老去时，他们都是相互扶持的好邻居。两人唯一会闹矛盾的地方，大概就是颜爷爷这实在说不上好看的字了。

颜爷爷生病住进医院之时，正值颜楚楚出事后不久。段继尧陪着段爷爷一起去看望他，顺便给右手做复查。

当进了病房的段爷爷看到颜爷爷正在看的闲书上面有些标记的字时，他又一次语带嫌弃地与颜爷爷争执了起来。

段爷爷觉得是颜爷爷是因为年轻时不好好练字才会把字写的这么难看，让他这个老师也颜面无光。而颜爷爷觉得段爷爷根本就是大题小做，写字好又不能当饭吃只要能看得出是中国字不就行了。

争执到最后段爷爷独自生起了闷气，不再跟颜爷爷说话，只看了眼快滴完的吊瓶跟一旁的段继尧说了句：“你在这看着他，我去让护士来给他换吊瓶。”

然后段爷爷就出了房门。段继尧和颜爷爷都知道，他说是去找护士换吊瓶，其实是包袱太重怕在这里和颜爷爷吵起来给小辈看笑话，于是自己偷偷跑出去排解情绪了。

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了段继尧和颜爷爷。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躺在病床上的颜爷爷才看了眼段继尧那垂在身侧的右手出声询问：“继尧啊，你的手现在怎么样了？”

段继尧早就已经被很多人关怀过相同的问题了，所以他跟往常一样平静地回复：“恩，没事。”

颜爷爷看着段继尧波澜不惊的面容，心里叹了口气。虽然自己不是个好徒弟，可是这孩子的书法却跟老段学的很是不错，如今真是可惜了。

可是颜爷爷可惜的同时又有那么一点自私的庆幸，因为如果不是段继尧牺牲了右手，楚楚现在说不定就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