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霜尽杀(57)

作者:凡酒 阅读记录

温离本就不是什么和善性子,藏剑图被毁、心中挚爱险伤,桩桩件件都犯了他的忌讳。如今要紧之物都已在手,实在不愿让这几个碍眼的东西活着走出去,一双鹰眼横了过去,切齿道:“你不该伤他。”

霜明雪伴他两年,如何不知这看似平淡的一句话里头,藏着何等歹毒杀机。偏偏那边还是个不怕死的,闻言不惧反怒道:“你们蛇鼠一窝,都该死!”

霜明雪抱住温离持剑的手臂:“教主,事已至此,这些人是留不住了,不如放他们离去。”见哲鲁还要愤愤开口,一语截住他的话头:“桑雩还在生病,你若不顾惜他,只管动手便是。”

温离脸色铁青,立在路中,虽未进一步发难,但也不是要松口的意思。霜明雪低低道:“教主,我只有这一个朋友。”

一退再退,好不窝火。温离纵观半生几度坎坷磨难,也未有如今的憋屈。可从前掌中把玩取乐的雀鸟,不知何时,成了刺入心口,吹不得、碰不得的软肋。他投鼠忌器,只能忍下来。

“等他病好之后,你们立刻离开,日后若敢踏入我教半步,莫怪本座不留情面。”

哲鲁“呸”了一声:“不必,这种要命的地方,老子消受不起,我们现在就走!”连桑雩盖着的被子也不屑使用,脱下自己带着血腥气的披风,裹婴儿般将人团团裹紧,而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桑雩一直沉睡不醒,唯有略过霜明雪身边时,睫毛不自觉一动,像是想睁开眼睛。但哲鲁步伐太快,掠水涌入的猎猎风声还未止歇,就已被带到水榭外面。

他们出门的瞬间,温离转身抱住霜明雪,好似鏖战后的狼王,终于寻得机会,急不可耐想要安抚自己心爱的幼崽。

他们一上马车,桑雩便手脚并用,从披风里爬出来,劈头就是一句:“你刚才也忒莽撞了,要不是温离动作快,那些毒针就伤了明雪!”

哲鲁嘿嘿一笑,将手上绷带扯下来,露出一只完好无损的手臂,脸上凝固的血浆也随手擦了去:“几枚绣花针罢了,也就上头淬的毒厉害些,解药就在我身上,伤不了人。况且这不都是那位霜少侠交代的,他说攻心之法少不得苦肉计,正好借机试一试那魔头有几分容情。”说到此节,语带敬佩:“这位霜少侠当真好心机,一路下来,将那魔头的所言所行料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是心机。”桑雩哑声道:“他只是将从前琢磨剑的心思,转为琢磨人罢了。”

哲鲁挠挠头,不太懂这两者有什么区别,见他声音虚弱,脸上还带着病态,连忙将车中绒毯翻出来给他盖上:“我叫马车赶的慢些,免得颠簸,殿下快躺下休息吧。唉,做戏而已,何必弄这么真,就算不病这一场,凭着殿下这一身伤,我也能借机发作。”

桑雩摇摇头:“让马车快些,他还将一物托付给了我,嘱我务必尽快交到岳其铮手上。”

“何物?”

桑雩从怀中掏出一卷长帛,缓缓展开来。

只见长帛正面绘了魔教地形图,山门阵法、曲径狭路、密道暗阁,机关陷阱处处点明。

背面以小楷写明如今身在教中的所有高手名讳、武功路数,除了因武林盟威逼,急急赶来的各分舵高手,使剑之人都以朱笔注明攻守克制之法。

笔迹温润秀劲,所载极为详当,乃是积微成著之作,且墨迹浓淡、字迹急缓各有不同,俨然是早有筹谋,非一时一地之作。

桑雩握着长卷的手微微发抖,声音带着些隐忍意味:“他作出这套迂回戏码,是为了让我把这件东西顺利带出去,眼下温离对我厌憎反感,恨不得我立刻消失,自然会少些防备。他说有此物在手,加上他里外合应,武林盟那些人或许会摒弃杂念,合谋剿灭魔教。”

哲鲁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默了半晌,沉吟道:“……那魔头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招惹他作甚。”

万里江波如练,一艘小船自白雾中平平驶出。撑船的是个年轻的鞘公,见天色已晚,便将床头四周所挂灯笼点起来。

船舱里的人倚着这光朝外面看了一眼:“他们已经进入武林盟的地界,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魔教教主温离。那日他松口放这一行人离开,但霜明雪尤是不信,非得一路跟着护着,看着他们彻底出了魔教势力范围才肯罢休,当真应了那句“恃宠而骄”。横竖教中巧匠还未将地图复原,温离只当是陪他散心,忍着火走了这一趟。

先是马车,再转水路,顺水而下数百里,及至今日,才算把这群肉中刺送走。

只是到底有些不满,声音也带着一丝生硬冷淡意味。霜明雪靠在窗边,淡然道:“教主也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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