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装傻翻车后(30)
外人皆以为明挽昭生得像明容昼,若非是个傻子,必定也是个温和性子。
可齐雁行知道,他们截然不同。
明容昼是个安于现状的随和性子,聪明却不用,只想做个闲王,说他志在山水也不为过。即使是胞兄驾崩被迫登基后,他也藏锋不露,温和又平易近人。
可明挽昭不同,他自小便是被当做帝王教养的,他能收敛心机在外人面前装疯卖傻,也能在背后算计人心,千面之下,唯有漠然寡淡是真。天子即便唤一声小叔,齐雁行也终归是臣。
他犯了明挽昭的忌讳。
明挽昭回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瞧着齐雁行,冠冕垂下的五彩玉藻轻晃。
“小叔知道就好。”明挽昭声淡,面上也冷,“天子受辱太久,小叔,大梁不能再有第二个陆佐贤。”
齐雁行额心已沁冷汗,俯身未敢起,“臣不敢。”
明挽昭眉眼间的沉色缓缓散去,温和而寡淡地笑了笑,抬手去扶齐雁行,说:“小叔日后行事,该同我商量。”
齐雁行自不敢真叫他扶,兀自起身,“臣明白。”
明挽昭便也只是虚扶一把。
站定后,齐雁行才解释,“臣并非有意隐瞒陛下,陆佐贤有意阻我面圣,此事事关重大,臣是怕出差池,才一直未敢提起。”
这便是为臣之道,纵是千般理由,也该在陛下息怒后方能提起。
明挽昭取下了冠冕放在案上,说:“苏晋淮沉不住气了。”
陆党与苏党之间明争暗斗了数年,眼见陆佐贤愈发势大,苏晋淮也不是个真的软柿子,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可苏晋淮沉得住气,于是明挽昭也便跟着沉默旁观。
直到年初内阁同意召陆云川回京,是陆佐贤先忍不住出手,故而苏晋淮也不会继续隐忍,眼睁睁看陆氏的手伸到江东和陵西去。
“大人。”门外传来小太监的脚步声与通禀声,“水已备好,现下便伺候陛下沐浴更衣?”
明挽昭稍一颔首,神情便自淡漠再度变得无害单纯。
齐雁行会意,“进来吧。”
——
各部官员都忙得脚不沾地,户部衙门人来人往,陆云川一身绯色圆领袍,佩刀而来,阔步流星间便杀出与文官截然不同的凶悍之气。
户部文官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捏了把汗。
——瞧这祖宗的气势,准没好事!
陆云川在原地站了须臾,随即直走向了一位户部官员,在后者惊恐无比的眼神下,拍了拍他的肩,和颜悦色道:“大人,你们尚书在何处啊?”
吓得面如菜色的大人摇了摇头道:“尚……尚书,今晨淋了雨,回府更衣去了。”
陆云川了然,又问:“那敢问度支司在何处啊?”
“在,在那边……”大人颤巍巍地指了个方向。
“多谢。”陆云川颔首,向着度支司方向去了。
度支司不算太远,陆云川推开办事房门也没人敢拦,里头正伏案的年轻人惊诧抬起头来,露出张清润俊美的脸来,对惊慌失措的主事摆了摆手,说:“陆都尉?”
“下官度支司郎中苏景词。”苏景词端端正正地坐着,也不起来,公事公办地口气,“陆都尉有何贵干?”
苏景词,苏晋淮老来得的独子,建元二年时的探花郎。
陆云川只闻其名未见其面,隐晦地打量了眼,说:“御林军兴武军领了差事,重建城墙坍塌处,卑职自是来户部领木材砖石的,无钱也无物,差事可办不成。”
苏景词蹙了蹙眉,说:“陆都尉,眼下葛尚书与陆侍郎皆不在衙门,以下官之微职,绝无此权,待上峰回衙门再论此事。”
陆云川心中冷笑,面上也愈发不愉。
户部尚书葛胖子胆小如鼠,必是知道他陆云川回杀到衙门,提前跑了,倒是度支司侍郎是他那位堂兄陆非池,竟也不在,这是躲着他还是晾着他?
“不在衙门,那就去请回来。”陆云川拽了把椅子过来,正正当当地正对着门口坐下了,面上冷,“我倒是不信,更衣梳洗还能直到夜里去不成?”
苏景词猝不及防,愣了片刻才说:“您就在这儿等着?”
陆云川解下佩刀,杵地上用刀鞘点了点,“就这儿等。”
苏景词为难,“这不好吧……”
“并无不妥。”陆云川坦然地说,“户部不给银子,工部和禁军都办不了差,在禁军衙门等也是等,在户部衙门等也是等。”
苏景词像是无话可说般沉默了片刻。
“陆都尉,你即便是等到天黑,银子也不会自己长腿走出来。”苏景词慢吞吞地说,仍旧坐得稳重,却带了几分不明意味在里头。
陆云川听出了点门道来,眉梢微挑,凶气毕显,“大人这意思,是不想给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