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折纸的动作让楼羽笙有一瞬间的怔忪，在他以为伊万会凑近自己把那张纸放进衬衫口袋的瞬间，伊万却在那个叫约翰的独眼瘦子手指上轻轻一擦，在瘦约翰一声“火兽族后裔是让你这样瞎用的啊喂”的怪叫中，瘦约翰的指尖“腾”地燃起一丛火苗，眨眼间就攀上了伊万手中纸的一角……然后便吞噬了整张任务纸。

“那么，按照约定，我们三日之后见了，劳尔……雇主大人。”随着他的话音，燃烧殆尽的灰烬从楼羽笙眼前落下。

而伊万就这样扬长而去。

原本以为会有纸张插.进来的衬衫口袋下，胸口空落落的让楼羽笙有些害怕。

乔纳斯在旁边看到这些，原本想和楼羽笙分道扬镳的话突然说不出来了，此时此刻，他觉得这个男人眼睛里的情绪他越发难以看懂。

“这样值得吗……”犹豫了许久，乔纳斯还是决定开口问他。

楼羽笙低下.身子捡起那几片残纸灰：“与这个人有关，与这件事有关，就从来没有让我思考值不值得的机会。”

“……呃……你这句话可千万别和伊万那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讲啊。”

“为什么？”

“太肉麻了，我怕你被他一块块重新肢.解回死无全尸的样子……”

“……”

“你干嘛这幅表情？”

“我突然想起来，伊万可能知道我的身份了，发布任务的时候用了拼接恶魔的印章，怪不得他刚才态度有点奇怪。”

“……年轻人你能不能稍微有点危机感！”

*

事实上，伊万确实早已知道楼羽笙的真正身份，但是发现的时间却远比他以为的要早。

原因大概也会让楼羽笙哭笑不得。

其实那天楼羽笙换衣服处理伤口的房间就是伊万自己的休息室，他本来是想听听看楼羽笙和乔纳斯的对话才看了自己休息室里的监控，却没想到直接看到楼羽笙胳膊断掉又接回去的一幕。

如果是一般人估计会以为是惊悚片了。

但是以猎鬼公会首领的智商，不需要别人解释他也很快便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血族袭击一个畅销药剂店店长这样奇怪的事情便也有了解释。

某种意义上来讲，伊万觉得他和自己太像了……自己是没有任何明显魔物后裔特征的混血儿，而他则是全身上下都是远古魔物印记的拼接货。

若要说没有归属感、却永远沉浸在不安全感里的复杂心情，恐怕这世界上只有自己能明白。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伊万会对他有任何改观，唯一的影响大概就是确定了他有自保——甚至是靠自己战斗的实力，不然伊万不可能这么轻易允许他同行。

他不可能真的带个拖油瓶全程当保姆。

……

三天后，任务开始时间如约而至。

而楼羽笙这才真正见识到了猎鬼公会之所以在公会数量庞多的行业里立足脚跟的原因。

他们一旦进入了任务状态，表现出的专业，实在是让人不敢小觑。尤其是伊万，他几乎不需要睡眠、甚至不需要什么休息，却能表现出令人敬佩的敏锐警觉，很难想象这样没人性又斯巴达的首领竟然是一个混血儿。

在进入奥克特王国的一座森林之后，伊万终于给所有人一个晚上的休息时间。

这其实也是个信号，因为过了今晚，他们就会穿过这片森林进入奥克特湖的水域。赶路看似辛苦，其实却没什么危险系数，而在奥克特湖，他们可能会面临危及生命的难关。

而楼羽笙也想趁这个时间，把自己好好清理一下——作为极其看重自身绅士风度的药剂师，连续这么多天不能洗漱已经快让他抓狂了。

*

楼羽笙走到小溪边，抽出皮带，稍微解开领口的扣子，撩了点溪水便开始做简单的清理。水波粼粼的光晕像温柔浮动的纹路，映在他的脸上，而他丝毫没有发现离他极近的暗处，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在拿出手巾擦干湿润的发丝和四散的水滴之后，楼羽笙从裤子里抽出衬衫下摆，顺手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比之前规格都小的水晶瓶。

月光下，小巧的瓶子里荡漾着静谧沉稳的海蓝色，和他泛着魅惑微光的瞳色相呼应着，带着共同的神秘气息。

楼羽笙并没有花时间欣赏这瓶蓝色液体，他把液体倒出来少许，然后涂遍了脸上的皮肤和脖子的缝线处。

这是什么魔药？

——此时此刻，这样的念头却充斥在偷窥者的脑海里。

侧身躲在树丛后面的伊万皱起眉毛，他从没见楼羽笙拿出过蓝色的药水。而且他很肯定在这家伙的公文包里也并没有类似的药水，这么说，这必然是他随身携带的药水……他不禁将视线凝向那个倒光后被楼羽笙放在一旁的水晶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