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楼羽笙都借着共感察觉到了一丝隐隐约约的担忧，可那厢“楼羽笙”却像是对于这一幕毫无任何感言。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他又一次这样说着，却让楼羽笙没有之前那么确信了。

他只是埋头清理着，却似乎是某种仪式，苍白修长的手指交叠，手法里带着一股玄妙的惑人姿态，令人情不自禁地目光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难以移开视线。只是这话里暗指的，究竟是手中的烟块，还是他自己？他的心思摇曳在真真假假的态度中，令人无从得知。

做完手上的之后，“楼羽笙”轻轻拈着手指抬头，对另一个自己坦然道：“怎么？难道你没见过一碰面就看着不顺眼想干掉的人吗？”他把手掌按在镜面上，与楼羽笙的手十指相对，邪气地勾起嘴角，“不过，如果你真的如我猜测的那样……那你应该是一个非常好脾气的性子吧。但是那又如何呢？我们本身就是一体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只是一个人不同的两面罢了。”

楼羽笙手心抵在一片冰凉上面，这寒冷彻骨的温度让他那颗属于仿真人原本冷静的内核中枢开始翻涌上来一股可以称之为热血沸腾的心情。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楼羽笙喃喃自语地开口，脑海中回荡着“楼羽笙”刚刚说过的话。他想，他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每当提起“过去”、“以前”这些字眼，镜子里另外一个自己的话头就会被陡然切断。

这个答案其实非常的简单，简单到一开始就直接摆在他面前。想一想他自己在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之后的经历，丝毫记不得也不知道任何过去，这一点本该让他疑心重重才对。但是不知为何，他这段时间就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严重性一样，抑或是冥冥中有什么力量，让他下意识地频繁忽略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不是“楼羽笙”无法透露出过去的往事，而是楼羽笙自己无法接收和过去有关的信息。

那个没有过去的人，是他。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就是我的过去。”也是我的恶念。

他这句话脱口而出，镜子中的“楼羽笙”朝他满意地勾唇一笑，顿时楼羽笙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就像是镜子内外两人一会儿你变成了我，一会儿我变成了你，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在他身体中来回翻覆，这种感觉很玄妙，就像是一个大脑一颗心同时控制着两具躯体，却清醒地分了区。

楼羽笙终于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那种缺失一角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人性向来就是复杂的，一个人不应该是完全的善念，也不该是完全极端的恶念。他面前镜子中的另一个自己便是他遗失的那部分恶念。

“我的过去和恶念被人割离出去了，为什么？”楼羽笙下意识地想到祁以南对仿真人系统初始设定搞的那些所谓的“调.教”，但是下一刻就意识到不可能是祁以南，那只不过是十分凑巧的撞上了。

“纠正。”镜中的“楼羽笙”将指尖点在他的食指尖上，声音有些低哑，“不是你，而是我。是我把自己的未来和善念舍弃了。”

冰冷的镜面发生了一阵如水的波动，但是区域只在两人指尖隔镜相碰的地方。他们都有一种指尖碰到对方的错觉……抑或那根本就不是错觉。但现在两人就如同一大脑控制的两个躯体，触碰的感觉也是相互的。

这下子连“楼羽笙”都觉得有些玄妙，他已经有将近二十年没有接触到这一半的自己了，此时终于有点明白了师父在合眼之前那遗憾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原来变成完整的一个个体是这样子圆满的感觉，他一向是没有什么同情心的人，但这次不得不说，居然有点想要同情自己。

如果此时楼羽笙能知道他心底的想法，一定会非常温柔善良的对他一笑，还有让生命更加大圆满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呢，二分之一小同学。

镜子内外指尖相触的感觉还遗留在指尖，楼羽笙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始终萦绕在鼻尖的那股恶臭味道越来越重，令人脑壳发疼难以忽视。

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声，茶水间外面变得无比混乱，骚乱声此起彼伏。

楼羽笙直视着“楼羽笙”的眼睛，说道：“这是你搞得吧？”

“楼羽笙”眨眨眼，“什么时候发现的？我已经很确定，你明明不具备那些天赋和能力。”毕竟天赋都是属于过去的。

“因为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呀。”楼羽笙提醒他，“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既然我们原本就是一体的，思路便也是一样的。哪怕性格不一样，也没有什么关系。这也不是什么一直存在的现实场景，实际上并不难猜，其实只不过你是把我拉入了你的过去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