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很不错。”顾以昭达成了自己的目的，面色稍霁。

清阳道人松了口气，却止不住心疼自己的真气：冲开穴道，让凡人真正进入修炼之道的方式算是一种捷径，对凡人的身体会造成一点创伤，但是对施术者本人的真气消耗却格外的大，没有个把月修炼不回来。

“今日天色已晚，老道今日与这鬼狐战斗后消耗剧烈，需要恢复一阵。近日老道会先在洛安城内住下，三日后再来为公子冲穴。”

说罢，清阳道人提拉起南宫璃，犹如提着一个小鸡仔儿，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徒弟正在外人面前遛黑鸟。

然而就在他打算走人之时，顾以昭声音又是一沉。

“给我等一下！”

清阳道人先是身形一震，随后缓缓呼出一口气，脸色也不太好看：

很少有人会不识好歹地对他大呼小叫，偏偏这次是他理亏在先。

于是，他不得不耐着性子问道：“还有什么事儿吗？冯公子。”

“二位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顾以昭将还坐在地上发呆的慧真小和尚给搀扶起来。

看着慧真小和尚，顾以昭的面色难得变得柔和，毕竟是自家爱人的弟子，也算得上是他的弟子，于情于理，在小和尚受了委屈后，他都要为对方出气。

“说来也巧，慧真为了救助南宫公子而来，在关键时刻吸引了那妖孽的注意，才得以让南宫公子不至于被咬得断子绝孙。可是我只看到您老不顾慧真死活的场面，如此忘恩负义的行为，属实令人失望……”

“多谢施主替贫僧说话，然贫僧救人乃出于出家人本分，且是贫僧实力不足，才会招致灾祸，与他人无关……”

要说慧真小和尚不委屈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是他怎么说也已经在外游历了一年，看了不少人性险恶，这会儿便一边在心中安慰自己，一边告诉自己应当“释然”。

顾以昭呵呵一笑，拍了拍小和尚的脑袋，用柔和到近乎慈爱的目光看着对方，说：

“不，与他们有关，你做了对的事情，就不该被漠视，懂吗？”

慧真小和尚心里暖暖的，愈发觉得顾以昭是个好人，不过还是摇了摇头。

“冯公子不必挂心，贫僧真的不怨他们。”

“不，你是怨的。”顾以昭的嘴角有些僵硬，眼中的慈爱如退潮的潮水般稍稍褪去，露出藏在底下的险恶，“相信我，你是怨的，你怎么能不怨呢？”

“呃……？”慧真小和尚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以前只有人让他遵守清规戒律，不要对他人怀抱怨念，但从没有人让他主动怨别人……

顾以昭幽幽地道：“小和尚，你知道么？当你以德报怨，便会助长类似的风气，你以为这般作为是在教导人性向善？不，你在杀人。”

慧真小和尚惊悚地瞪大了眼睛，喃喃低语：“我在……杀人？”

“不错，他们会愈发无视自己犯下的错，甚至将错推卸到别人身上，冥顽不灵，不知悔改。你自以为牺牲自己拯救他人，实则你杀了很多人。”顾以昭的声音温柔得像是一汪无底沼泽，“乖~你就在一旁看着，让我来与他们对峙。”

慧真小和尚是真的搞不懂了，怀疑人生地站在顾以昭的身后，像是将自己藏在了墙壁内，不敢接受其他人的打量。

鉴于顾以昭并没有放低声音，因此清阳道人将这段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脸色如同打翻了调色盘一样鲜艳。

差点忘了还有慧真小和尚这茬，没想到这一切还刚好被麻烦的人看到，真是……该死！

“冯公子，刚才情况凶险，我光是护着我徒儿就已经分.身乏术，如何再将精力分给其他人？你莫不是太高看老道了。”

顾以昭掩唇轻笑，并没有因为清阳道人的怒视而有所退却，只耸了耸肩，叹息道：

“您可否发一个毒誓？在下不清楚您在这儿看了多久，那么在下便恶意地认为，您知道这一切会发生，却没有及时出手阻拦。又或是您明知道慧真过来，却不愿出手，只想看他身死，只为了让南宫公子尽快成长起来？”

清阳道人不知道顾以昭是推测还是无心之言，可是的确说对了至少九成。

他咬牙说：“我可以发毒誓，我并没有想让那小和尚去死！”

“那么就是说，您明知道南宫弟子的所作所为会给我冯家，以及洛安城的其他人带来灾难，却没有及时出手制止咯？”顾以昭笑意扩大。

事实也正是如此。

否则，干嘛发一半不到的毒誓？

转移焦点？休想！

慧真小和尚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眼前这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老道，竟是怀抱着这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