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有喜(102)

作者:西山有林 阅读记录

我看着头顶如血般鲜红的梅花,并未有任何表情。阮儿只当我是伤痛过度,以致木然:“娘子,千万保重身体啊,老爷……还是尽力护住娘子的。”

她指的是夏常尊并未供出我腹中之子并非皇室血脉一事。众人都以为,羽幸生独留我一个活口,连妃位都不变,就是因为念着我怀有龙种。

起先我也是担心的,夏家人口那样多,万一有个卖主求荣嘴上不把门的,将真相捅了出去,羽幸生必会勃然大怒,把我也拖去菜市口,连同肚子里的杂种一同砍了。

他会吗?

心底突然生出无边的酸楚——始作俑者都要死了,却留我一人守着这秘密苦苦捱着。

夏常尊死了,干我何事?倒是夏守鹤,还有姐姐……

我转身往殿内走:“过几日,我求圣上开恩,让我去看看姐姐。”

回宫后,羽幸生又要重拾朝政,又要清算夏家,忙得不见人影,整宿整宿地与朝臣开会。我作为罪臣之女,躲在清明殿闭门不出,其他嫔妃只当我哀恸过度,托信送来慰问,也并不上门叨扰。

我还是住我的西眠阁,晚上再去东憩阁就寝,这几日羽幸生不着床,小青团便跟我一同睡。他受了惊吓,半夜时常梦魇尖叫,或是抽泣不止,我庆幸自己现在还能陪着他——谁知道羽幸生什么时候会闯进来,命令他去别的屋子睡?

回西憩阁时,途径书房,远远听见羽幸生在说话。他的声音很低,很慢,透着无限的疲惫倦怠。

我停下脚步,静默地聆听了会儿,然后又悄然离开。

“阿娘你去哪儿了?”

一走进西憩阁,午睡刚起的小青团便扑上来要抱。我给了他从后院摘取的红梅,又拉他去躺椅上坐下,一转头瞅见几案上堆着些水果,其中混着两只青皮橘子。

再看阮儿,她已是红了眼眶。

我犹豫地拿起一只递给她:“你爱吃的。”

“奴婢现在已经不爱吃了,”她拿袖口揩了揩眼角,“奴婢去看看娘子的安胎药好了没。”

说罢转身便跑了出去。

劫后余生,羽幸生将奂颜和牺牲队士的尸身伪造成我和他的,以迷惑夏常尊。阮儿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她是想将奂颜,也就是香儿的尸骨带回来,妥善安葬的。

为什么香儿会变成奂颜?赶回都城的路上,我始终没有找到机会问羽幸生。

陪小青团玩了会儿翻花绳,一个宫女用托盘盛着白瓷碗走了进来:“娘子,该喝安胎药了。”

我将那碗黑漆漆的汤药一饮而尽,又拿起碗旁放着的一枚蜜饯:“今日这药怎么苦了些。”

宫女不言语,端着空碗退了出去。

小青团眼巴巴地看着我手上剩的半块蜜饯,吞了吞口水:“阿娘,想吃。”

真是个馋虫。我故意又咬了一小口,非逗得他下秒钟就要哭出来似的,然后再将剩下的塞进那小嘴里。

小孩的哭包脸,原来这么可爱。

小青团是看不得我手上闲着的,吃了蜜饯,抹嘴又要我教他用花绳翻轿子。我刚拿起那红色的线绳,小腹忽然传来一阵绞痛。

“阿娘,怎么了?”小青团敏锐地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我想安慰他自己没事,却被越来越猛烈的痛意折磨得失声,忍不住弯下腰**起来。

小青团吓出了眼泪,我颤抖着伸出手,想抚摸他的额头:“不……不怕,你……你去找……找阮儿姑姑……”

他很听话,飞奔着就出了西憩阁,待他背影消失,我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从榻上滚落在地,痛苦地缩成一团。

与此同时,我看见自己方才坐着的团花软垫上,晕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娘子!”

阮儿奔进门,冲到我身后将我扶起,小青团跟着她,看见我裙摆下渗透出来的鲜血,由抽泣转为不可抑制的大哭。

阮儿将榻上的软垫拉下,垫在我身后,一抬头,如见了救星般呼唤:“圣上!娘子、娘子好像滑胎了!”

我支撑起眼皮,看见羽幸生站在门口,一双浓眉拧得不能再紧。他回头喊太医,然后飞快地朝我奔来。

“绥绥,”他将我抱在怀里,“太医很快便来了,不怕啊。”

但我觉得他比我更怕,他的手和嘴唇都在抖,那双从来镇定自若的眼眸此刻慌乱地在我的脸庞和身下游走。

我抓着他的袖子,有气无力地喃喃道:“孩……孩子……”

他垂下眼,只将我抱得更紧一些。

太医很快赶到,不是之前的孙太医,而是专给羽幸生请脉的太医令。

我的意识已经模糊,朦朦胧胧间,被人搬到了床榻上,又被灌下了好像是止血的汤药,然后听见太医令对羽幸生说,血止不住,必须再加一道药,催死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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