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不泡了。”付予还沉默了会说。

“嗯？为什么？”现在距离付予还凌晨跑步的时间还早，为什么不泡了？

付予还盯着游己破除幻象后，不再被血色沾染的嘴角，只道：“血管修复主要是维持假肢温度，不泡也没关系。”

“可是冷着很难受吧？”现在是辐射区的冬季，外界温度极低，付予还的仿生黏合型假肢神经是接通了的，那么如果手脚寒冷，神经痛只会越发厉害。

付予还却摇了摇头，一副主意已定的模样。

阻拦住站直身体打算走开的付予还，游己犹豫了下，问：“付神刚刚为什么那么问？”

付予还说完“如果十年后，我真的把你关起来呢”后，没给游己任何提问的机会就径直走向了驾驶舱操控台。

游己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愣，也没第一时间上去追问，而是就地坐在了治疗舱旁开始摧残起了自己不听话的精神体。

“你说，是因为什么？”付予还反问。

“因为付神真的这样想过？”

游己大概能猜到，付予还会问出这个问题，必定是心里至少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念头，哪怕只是一闪而过。

但是为什么呢？

游己百思不得其解：“付神真的想要我的血吗？其实不用关我的，我愿意给付神供血啊？”

别人或许还要考虑考虑，但是如果对象是付予还，游己不觉得一点血有什么可吝惜的？

在游己长大的那个时代，付予还几乎已被神化。

蓝星在星历212年-216年这五年间，频繁遭受星际各大星系的联合侵略骚扰，而当时的星际皇室对此放任不管，联盟只能硬着头皮迎战。

付予还那时已经发生了精神力暴动，所以他在星历210年到星历211年期间沉寂了两年。

又在蓝星，在联盟需要他的时候站了出来。

核心区受到战争的影响不大，但付予还的各种战绩都在联盟政府有意无意地宣传推动下广为流传，也在那时小小的游己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他可以供血给付予还，于公于私他都愿意。

听了游己这样回答，付予还脸上却没表现出任何开心的情绪，他紧皱着眉头：“我跟你说过的，你都忘了？”

“任何人问你要血，你都要拒绝。”付予还严厉道：“既然‘汁液’和你自己的精神力是绑定的，那你就更不能拿去供养别人，什么叫你愿意供血？”

“可你是付神啊，又不是别人。”游己理所当然道。

“……”

被游己轻飘飘一句“付神又不是别人”打得措手不及，付予还静立了片刻，蓦地摇了摇头轻声叹息：“该怎么办好呢？”

游己手中被摧残得七零八落的小花瞬间移形换位进了付予还掌心，付予还垂眼细致地将每一片花瓣整理好，低声道：“我真的会把你关起来。”

不待游己抗议，付予还又重复了一遍：“我要把你关起来。”

小雪莲在付予还手中又变得漂亮鲜活起来，付予还将花朵重新还给游己。

他说：“我和我爸爸不一样，不要靠我太近，游己。”

愣愣接过精神体的游己与付予还对视了一瞬，付神这一刻的眼神说不出的怪异，气场也突然变了，变得十分陌生。

游己又低头去看手中的雪莲，小雪莲还是那样快快乐乐地舒展着花瓣，比先前在游己这里被摧残时简直判若两花。

小雪莲很喜欢付予还，也很享受付予还的抚摸，游己得出结论。

而小雪莲是游己的精神体，直接反映主人内心的真实情绪。

“……那就关起来吧，我不回去也行。”游己戳了戳小雪莲的花心，慢慢说。

游己成长在一个父母恩爱和睦的家庭里足足十八载，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偏爱，他还是有些感觉的。

付神说他不像自己的爸爸。

付神的爸爸是暗恋，他不是，他说过喜欢。

付神的爸爸选择放手，而付神说了“关”。

也许从一开始付予还说“关”这个字时，游己就理解错了。

付予还说的不是“关”，他在说的是“执念”。

就像游己当初会脱口而出问付予还以后是否会喜欢自己，也不是真的在问付予还会不会喜欢他。

而是他在向对方表白啊。

他在说，付神，我好像喜欢你，你也愿意喜欢我吗？

一个人说不出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东西，游己是，付予还也是。

一身轻松地从地上站起身，游己将自己的精神体小雪莲插进付予还胸前的军装口袋。

纯白无瑕的小雪莲欢快地摇曳着叶片，在深色的军装口袋上方绽放地愈发灿烂。

游己虔诚地俯身隔着口袋亲吻了下小花紧贴着的心口位置：“所以，如果我愿意被付神‘关’着，我的小花可以开在付神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