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动作有种无法言说的亲昵。

好像谁都没觉得这是特别亲密的动作，可放在这两人身上，却有一种隐秘的亲昵感。

宋见渊探出的手捏紧了些，最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

他手随便抓着旁边的尖头镊子，似乎是用了点力气。手指无意间被镊子的尖头戳破，他手松了松，垂目看，就见有血珠从指尖流出来。

意识到失态，他从旁边拿了个酒精棉，仔细清理伤口：“是吗，那得照个CT看看了。”

叶浔说：“我记得刚才出去的那个医生，以前是眼科的？”

宋见渊拿棉球按着手指上的伤口止住血，“嗯”了声，算是应了。

然后他把那医生叫进来，叫医生给郑丝萝看看眼睛，拍个CT什么的。

那医生问：“那您……”

宋见渊把沾血的棉球扔进垃圾桶，脸上还是那副温和模样，语气带点抱歉：“实验室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我得先回去了。”

……

宋见渊走后，医生也出去准备机器了。

室内只剩下郑丝萝和叶浔两个人。

郑丝萝先开口：“叶浔。”

叶浔转头看她：“怎么了。”

其实以前她如果有什么要和他说的，他只会看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

但这次却罕见地出声问她。

只是一点点细微的变化，郑丝萝却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眼角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是微微凉的。

她看了他半晌，心中似乎有什么猜测落地。

于是她语气微微试探：“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她问：“江盐告诉你的吗？”

叶浔：“嗯。”

她“哦”了声，垂下眼，状似无意道：“我以为你不会去找我呢。”

叶浔闻言，语气仍是平淡，道：“你答应好的。”

尾音略有凉意。

“你在我睡着的时候说，我当成做梦了，就忘掉了。”郑丝萝听出他有点不开心，于是直接点出来，语气又带上了点有恃无恐：“那你不开心，你还过来找我啊。”

叶浔蹲下身平视她。

他手落在她眼睛上，于是她下意识闭了眼。

然后他指尖开始轻轻在她眼皮上滑动。

他语气极为淡漠：“如果我不过来，宋见渊可能会像这样把它剖开。”

他似乎隔着眼皮，照着她眼球描摹了一条线：“然后把你这只眼睛取出来。”

郑丝萝偏了下脑袋，睁开眼。

她食指指甲边上长了肉刺。

没抬头看他，她把那肉刺往前撕了一下：“那我都食言了，你这种人，不是应该直接把我扔在这吗，怎么还管宋见渊会不会对我不利。”

说着，肉刺被扯了下来，撕掉一小块皮肉。

郑丝萝“嘶”了一声。

下一秒，就看见有血流出来。

叶浔从旁边拿了个创可贴，帮她把手上伤口包起来。

然后他看着她：“我这种人？”

郑丝萝“嗯”了声。

叶浔今天话好像有点多。

听她应声，他目光沉沉，又问：“我是哪种人？”

郑丝萝突然不怕他了：“阴郁，病态，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没有同情心、没有同理心。”

她猜，他喜欢她。

其实早就该确认的，只是命运捆绑太久，她一直在想他对她好，究竟是因为他们同生共死、有一样的目标，还是因为他自己确有私心。

可是只是把她当队友的话，他不会记得她喜欢摸右眼的小动作，不会在她惹他不高兴后还来保护她，也不会在她避开宋见渊的触碰时故意碰她，试探在她眼中他和宋见渊的区别。

细微之事单看感觉不到，可是桩桩件件加在一起，就不一样了。

说完那一串缺点，叶浔目光凉了下来。

从前面对他时的那种微弱的忐忑感似乎都来源于她不确定他的心意。

眼下她感知到他心情的微妙变化，却突然笑出来，又补一句：

“可是你对我好呀。”

叶浔看着她，没说话。

眼底情绪复杂。

空气里短暂地安静了一小会儿。

没过多久，那医生准备好了机器，进来给郑丝萝看眼睛。

先是让她把美瞳给取了，然后打着手电，扒拉着她的眼睛让她转眼珠子，过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异常，就带着她去了照CT的地方。

因为看眼睛，郑丝萝后来没再和叶浔说话。

叶浔看她好像没事人一样，无端有点烦躁。

郑丝萝没看他，故意吊他。

没和他说话，她问医生：“医生，我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她一边说，一边侧头，似乎要往医生电脑上看。

医生却状似无意地关了窗口，连上打印机：“没什么问题，挺健康的，就是你眼睛颜色很少见啊，别的没什么问题，连近视都没有，很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