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138)

作者:茶榷 阅读记录

“这我当然知晓。”孟扶渊挑眉,“可是,你怎能确定,你放出的诱饵,足够诱人,足以让鱼儿上钩?如果蔚楚歌有所察觉,那他就不会动他在无为山庄的伏兵,因为太冒险。倘若蔚楚歌足够警觉,他就不会为一条无甚紧要的情报,废一颗至关重要的好用的暗棋。”

汴清予一时无言,面上闪过许多意味不明的神色。

周遭瞬间寂静无声,只剩凛冬呼啸的细风,挣扎着张牙舞爪地从窗棂瓦当的缝隙里挤进来。

长久的沉默后,汴清予终于出声打破了寂静,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即将被细风吹散——

“他会的。”

汴清予面上的笑霎时黯淡许多,他的目光变得深邃游离,视线最后停至某一处虚空,随后很快又垂眸,好似要掩饰瞳孔里浮现的情绪,汴清予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倒完才猛然间想起,茶早就凉透了,盛茶水的白瓷杯水面浮现出自己扭曲的面容,看起来像是丧尽天良,不通人性的恶鬼,汴清予自嘲地勾起嘴角,轻声说道:“他忍不住,也太想知道……”伴随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我身上的秘密。”

那声刚落的叹息,让孟扶渊不由将视线投向汴清予,记忆中汴清予从来都是假笑,谄笑,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或是不笑,汴清予鲜少露出这样的情绪,只除了第一次竹林小筑,他亲口告诉自己,身中盅毒,命不久矣的时候。

然而视线相触的那刻,正巧汴清予抬眸,只见他眉眼间都是若有若无的笑意,虚假的快要溢出来,却也无懈可击。

错觉吗?孟扶渊心道。

“庄主今晚可有打算?”又听汴清予问道。

“无。”

“那便陪我去逛一逛花市吧。”汴清予手腕一转,随手将凉茶倒在地上,“横竖我们动与不动,叛徒已经动了,还不如趁这段光阴,及时享乐,共赏佳节美景,今夜才不那么难捱,你说可对?”

“卖糖葫芦喽——”

“刚出锅的糖炒栗子——”

集市上叫卖声不绝,敲锣打鼓,好是热闹。

孟扶渊此时此刻的心情,唯有一个,那就是悔不当初。汴清予难得与自己交谈几回,哪一回不是谈那些花花肠子,绕来绕去的算计?谈他的计谋和打算?这些都不是能光天化日之下提及的东西,所以,孟扶渊陷入沉思,他此刻能与汴清予闲聊些什么?

向来足智多谋的孟庄主,竟然被这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绊住了脚,可谓是“老马失蹄”。

谁想结盟已经有五个月有余,将近半年,往来的书信都通上好几封,两人彬彬有礼,还做表面功夫上的客套,除了弄权无话可说?

两人一时皆无言,似乎谁也不想出声打破这心照不宣的沉默。

醺黄的烛焰光火映在身上,让汴清予凌厉的鼻梁和唇线都变的柔和许多,他此刻虽然不在笑,却不让人觉得虚伪,或许是花市瞬移的灯火月华过于惑人,暖洋洋连成一片光海,叫人无意褪去坚厚的假面。

“我去买盏花灯。”汴清予忽然说道。

孟扶渊颔首表示同意,随后跟随他一同前去卖花灯处。

竹竿扎出一个简陋的架子,斜出的枝节上挂满各式各样的花灯,有做成芙蓉牡丹花样的,有白色玉兔模样的,还有最普通的花草纸围的八角宫灯,五颜六色,做工精致,令人眼花缭乱。

视线从上至下扫过,最终,汴清予随手取下一盏样式最简单的黄色圆形花灯,抬眸看向老妪,“这个,怎么买?”

谁想卖灯笼的老妪却答非所问,“哎呀,公子你可真有眼光!这个花灯点起来又漂亮,寓意也绝佳!这个啊!叫玉盘灯!公子可知一首诗,念作‘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寓意就是亲朋好友团团圆圆!”

孟扶渊和汴清予面面相觑:“……”

汴清予先没忍住轻笑一声。

老妪见状,还以为是自己的才华打动了眼前俊俏公子,便再接再厉道:“此玉盘灯,和那玉兔灯是一对,不知公子可又听过,嫦娥奔月的故事,故事里的玉兔长留圆月,与之为伴,因此,玉盘玉兔一对灯,公子倘若有心上人,或者是知己,也可以送他一盏。”

显然是没甚道理的说辞,怕也只是为诓骗汴清予多买一盏灯,加之之前东拼西凑的“五言绝句”,孟扶渊觉得有趣,不驳老妪的面子,反倒故作惊讶,边颔首边道:“原来还有这种说法。”

老妪话说的很是有底气,“当然。”

孟扶渊看向汴清予,只见他此刻已经从竹架上取下老妪口中“精妙绝伦,寓意绝佳”的玉兔灯,垂眸细细打量,孟扶渊本以为汴清予也会同自己一样,一笑而过,却不想,他似乎真在琢磨老妪话中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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