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72)

作者:茶榷 阅读记录

燕元白本来就不是无为山庄影卫,孟扶渊无法以“庄主”的身份命令他,又想到那日燕元白在晁子轩面前口无遮拦那一番话,如此一来他执意守候倒也合情合理,不会晁子轩心生反感之意,另外燕元白这次要是胆敢再闯禁地,神仙下凡都救不了他——他就等着被晁子轩扔出陵皓阁罢。

思及此,孟扶渊也就随他去了。

后六日里并没有什么重大发现,这都在孟扶渊意料之中,沈濯的日录册也只记录到离阁前往徐州的前几天,之前的记录并没有什么研究价值,往后的事情才是重头戏。但是那时的沈濯已经在和其他武林之首聚众探讨战术,排兵布阵,所有史料全部毁于一旦,消失湮灭在血流成河的战场,孟扶渊自然一无所获。

晁子轩大约是案牍压身,每日辰时酉时分别来一次,并不久留,孟扶渊并没有完全放下戒心,装作一心沉浸在书本里,其实有心用余光留意晁子轩的动作,却发现他每一次来,他都是自西向东缓缓踱步转一圈,似乎在打量些什么,右手轻轻抚过铜炉等茶壶等实物上的灰尘,然后悄然离去。

似乎有规律可循,似乎又只是无意的巡视。

泛黄的熟宣书写陈旧的过往,螭龙铜炉熏香与书页中的墨香交缠萦绕,淡到几乎不可闻,浅浅地飘摇,钻进鼻尖,蔓延至魂魄,眼前日录札记信笺之上的墨迹龙飞凤舞,大小并不拘泥于朱红隔线,随性肆意却不觉潦草,沈濯写的一手好行楷。俗话说字如其人,孟扶渊不由设想,沈濯生前应当不拘小节,洒脱不羁,不会被条条框框限制住,从此举步维艰。

沈濯,史书里天下第一,侠肝义胆,高高在上,宛若神祗的扁平的两个字,这时候才变得稍稍鲜活起来。

孟扶渊扶柱缓行,长廊尽头,一个熟悉不过的身影逐渐清晰,遥遥相望,霍一于不远处伫立,长日落山,沾染一地醺黄,只见对面人一身平庸暗淡的皂衣,却是周身光晕,青丝飞扬,发梢镀一层璀璨浮金。

步行至几步之遥,压低声音也可让对方听清的距离时,孟扶渊唇瓣微动,本想说些什么,还未出声,忽然间一阵眩晕涌上头颅,孟扶渊陡然眼前发黑,四肢无力,摇摇欲坠。

霍一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孟扶渊,疾声问道:“庄主,您怎么了?”

纵然自己体质虚弱,武功平平,但也不至于连路都走不稳,孟扶渊双手死死攥住霍一衣袖,任由粗麻纹理填满掌心,像是揪住一根救命稻草。

“燕元白……带我回去……去客房。”孟扶渊忍住眩晕,双腿卸力,往前一倒,几乎靠在霍一身上。

温香软玉在怀,霍一心头一窒,但是此刻由不得霍一细细回味,凝神于当下,霍一双手分别搂住孟扶渊的腰与肩。

这似乎是一个相拥的姿势。孟扶渊心底悄然滋长出一股荒诞的,无凭无据的安心,他不该这样的,但是又无可否认,自己像是被温水煮青蛙,任由对方进一步再进一步地试探,于是乎也随之渐渐地放低自己的底线。似乎有什么东西脱轨前行,失去控制,可能并不是现下,早在那晚就开始苗头隐生。千里之堤,往往溃于蚁穴。

孟扶渊重重摇了摇头,企图抛弃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

等对方将自己带回屋里,孟扶渊将窗门都封住,摆好阵法,然后终于得以歇脚,靠在檀木圈椅上,孟扶渊粗重地喘息,面上笑容冷淡,“我就知道……果然……晁子轩没安好心……”

“庄主!”霍一惊呼。

“今日是第六日,还有一日——”孟扶渊神色凌厉,“若我仍然迷惘无知地再坐上一日,坐在沧浪转亭那张案几旁,坐在阵法的阵眼处,明日我这具躯壳里还装着谁的灵魂,就不可知了!”

霍一惊道:“庄主此言何意?!”

“招魂术。”孟扶渊冷冷道,“若我没记错也没认错,晁子轩在沧浪转亭里布了招魂阵,想为某一人招魂,使之死而复生。”

霍一大骇。

纳息吐气,孟扶渊噤声静坐片刻,终于从眩晕的状态中抽身,他继续解释道:“招魂术是上古禁术,借用乾坤五行阵法,在七日内聚人魂魄。我曾在无为山庄藏书中见过,所谓招魂,是谓死而复生之术,首先要求魂魄失散者与提供躯壳者的生辰八字中,后六字完全相同,然后招魂者摆阵,为之招魂。此法过于古怪,而且阵法更偏向于魔教套路,因此无为山庄无人修炼,招魂术虽有记载,但被封存至今。”

“然而此法对于招魂者的功力要求极高。三魂为阳,七魄为阴,阴阳相合本就不易,急于求成于短短七日间,自然凶险万分,三魂散于天路、墓地与地府,七魄更是失散天地间,无处可循,招魂术稍有不慎,招魂者不但铩羽而归,甚至会魂飞魄散。所以至今从未听过江湖中有人能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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