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英指着上空，“大嫂你再看。”

大李氏徒然睁大了双眸，这，这咋还刷上白漆，挂上灯泡了？茅厕还需要灯泡的？

李秀英：“白天还好，起夜跑厕所，万一摔坏我家兰花花怎么办？我家闺女金贵着呢，可不能出个啥事，所以安置了灯泡。”

“可，现在是白天，我上个茅……厕所，也用不着开灯吧？”

“哎哟，大嫂你还是读书读少了啊，来，我给你科普科普，关于电流这点啊，简单来说，你不用，它还是在里面窜的。不然为啥你一拉灯绳，灯泡就能亮？都在准备着呢，这准备虽说耗的钱不多，但都是阴着来的。”

大李氏不可置信道：“天嘞，这城里的电都是黑的。”

李秀英挑眉，笑道：“对对对，城里的电都是黑心的，我们家虽说是双职工，但不还有俩个老的要养？可不得精打细算着来？所以大嫂啊，看人不能看表象，这日子还是拮据啊，得您来贡献贡献啊。也不对，这哪是贡献呐，是物超所值，乡下的茅厕有这环境？你瞅瞅，你看看，别人上个茅厕一身屎臭味，但咱们家不同啊，上完出来，浑身都还是香的！这不得比那些国外的香水啊？你绝对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大李氏晕乎乎地交了三分钱，踏踏实实上了个美滋滋的厕所。

还真别说，这乡下的茅厕，她恨不得马上解决完裤裆问题钻出来，但今天她还真想多待会儿，好好把自己身上味儿也个熏熏。按照李秀英的话来说，就跟喷了香水似的。

李秀英抹了把辛酸泪。

为了三分钱，她费了多少唇舌。划得来吗？当然划算啦！哪有人嫌钱少的，钱都是积少成多的。

当天夜里，大李氏就一脸娇红地对着自家男人，“当家的，你闻闻我。”

“躲开，旁臭，闻啥闻，别打搅老子睡觉，明天还要上工！”李富强会开大李氏扒上来的手，不耐烦道。

大李氏有些气差，“干嘛呀，我用三分钱喷的香水，你都不多闻闻？”

“香水？三分钱？”

大李氏有些心虚，最后还是给自己鼓足了勇气，点了点头，“对！香水！你快闻闻，是不是香的！”

李富强才埋在她肩头，用力这么一吸——

“还真有点香味。”

大李氏喜上眉梢，“对吧，我就说他大姑家的茅厕……”意识到说破了嘴，她赶紧捂住嘴。

李富强似乎抓住了重点，薅起她头发，“臭婆娘，你刚刚说什么？茅厕？到底怎么回事？”

大李氏疼得没法，只好老老实实原原本本说出了原委。

李富强气得将人一揣，指着对方头顶就骂，“你这是把茅厕给带床上来了？让我跟茅厕睡呢？我说你这婆娘能不能长点脑子！”

“我咋不长脑子了！人家那厕所才叫厕所，咱们的叫茅厕！根本没得比，要不是我蹲里面一个小时，身上能有香味儿？我每天给鸡……哦，现在没鸡了。我每天给浩浩把屎尿的，你有帮我一把过吗？有去看过浩浩一眼吗？还不是我在忙前忙后的！咋滴，现在还嫌弃我了！你有本事像他大姑家能耐，弄个厕所出来，让我每天香喷喷的！”说到最后，大李氏都不觉得头皮被扯得疼了，还有些委屈来，“早知道你就这点能耐，我当初也该嫁个高中生，说不定现在已经到城里享清福去了。”

李富强听了，连呸了俩声，“就你，还嫁高中生？你配吗？我大妹虽说读书不多，但模样好啊，从小到大，十里八乡的，当年多少人看上我家大妹？嫁给顾长亭那小子，当年还是便宜他了！就你这样的，我配都降低我水准了！”

“李富强，你说啥呢！我给你生儿育女的，你敢这么说我！哦，就赚点臭钱，心就飘了是吧！老娘告诉你，你敢嫌弃老娘，我就去公社闹！举报你投机倒把！”

李富强眉心猛地一跳，赶紧捂住对方嘴，“你还要不要过安生日子了？这种事都敢乱嚷嚷？”

大李氏：“我咋不想安生过日子了？还不求是你说我是茅厕，我这心坎儿能过得去？我还不是被你给气的！”

哪个女人忍得了被自家男人说成茅厕啊？

她本意是想夸李秀英男人能干，想让自己男人勤快些，谁晓得自尊心被这么打击。她本来就不是吃素的，真要挨了李富强的揍，还会赤手空拳地还回去，毕竟她娘家哥哥也不少，有人撑腰。

李富强：“行行行，我的祖宗，算我怕了你了，你小声点。难不成真想我去蹲篱笆院子？那你和浩浩怎么办？”

大李氏死鸭子嘴硬，“你真要出了事，我就守着浩浩，别的寡妇都能撑起一个家，我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