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女仵作(24)
金舒微微弯腰,小声说:“都不能称之为吃的。”
倒也不出意料,李锦看着他那拼命美化自己的模样,笑起来:“若我猜得没错,那些乞讨来的钱,你也没能对半分给他吧?”
说到这,瞎子面颊白了,但脸上却透出一股子倔强,话里带着愤怒,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你们这些富家公子懂个屁!老子天生眼睛看不见,他个屁事没有的健全人,他凭什么跟我分一半?他卖的是我的惨!是我的惨!他就只出了个引路的力,凭什么对半分!”
如此,案子的一切碎片,便缓缓聚拢,合成了一张完整的图。
李锦看着他那面红耳赤的样子,挑着眉头:“卖的是你的惨?”
他一声轻笑:“隔着一条街都知道,你生活自理上树砍柴都不在话下,谁会买你的惨?”
被他这么一说,瞎子懵了。这个问题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是他从没有听过的声音。
“倒是你说那‘健全人’,脑子不好,腿上有伤,就算看得见,未必比你舒服到哪里去。”他扫了一眼瞎子埋尸体的萝卜坑,“你的所谓善意,不过只是为了利用他罢了。”
李锦的话,将瞎子用善良包装的,自己那颗私欲的心上最后的遮羞布,揭了个干干净净。
“而你还觉得,是自己制裁了他,可笑。”他下颚微扬,眼眸微眯。
他长出一口气,刚要起身,就听见院子外一阵车马喧嚣。
一整日都不见人影的杨安,此时坐在马车里,探出个脑袋,大老远地就冲李锦挥手。
院子外,浩浩荡荡一队人,风尘仆仆地停在了门口。
那阵仗,那规格,属实惊艳,满院子里,除了眼睛看不见,还沉浸在被戳了脊梁骨的痛苦情绪中的瞎子外,都被这阵仗给惊讶到了。
浩浩荡荡几辆马车,依次停在门口,哗哗啦啦下来的一群人,扛着桌子,拿着椅子,七手八脚地摆在院子当中。
笔墨纸砚一个不少,惊堂木还有肃静回避的牌子,竟然也被人举着分列两旁。
不大的院子,一瞬间就被塞了个满满当当。
他这是将整个公堂从林阳的县衙大堂上,直接搬到了这个小院子里啊?!
就见杨安一身官服,从后头最宽大的马车上下来,带着师爷一路小跑。
跑进院子的一瞬,瞧着坐在小破板凳上,抬着眉毛看着他的靖王李锦,连连摆手惊呼:
“哎呀!王爷身份高贵,怎能坐在那些个破烂地方……”
话音未落,又瞧见李锦手里的一条绳子和烂裤子,眨眼便是面目狰狞,抬着手一下一下指着金舒:“小小仵作!怎能将这些个污秽之物递给王爷!你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
慷慨激昂,义愤填膺,方圆五十米的鸟都被他的声音给震上了天。
“杨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李锦将手里的东西,直接塞进了周正的怀里,起身自上而下的看着他,面颊上仿佛包裹了万里冰霜,“怎么,本王的人,你也想动?”
第18章 乞丐杀人案(八)
李锦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瞎子,抬手一挥:“收监待审。”
几个捕快应了声是,沿着院子的边角,把瞎子压了出去。
杨安瞅着那几人陌生的面颊,看着他们身上的捕快衣裳,抬手想唤,却被李锦的一记眼神杀,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那目光里,满满都是杀气。
“杨安,可真有你的。”李锦边说,边往金舒身前走了半步,将她挡在了自己的身后,“你就差把‘明镜高悬’的匾额也给扛来了啊!”
“没有证据,你用刑倒是用得挺利索。验尸护本满口胡说八道,却不见你认真处理,找线索看现场查尸源,也不见你的踪影。”李锦抬手,以扇指着他的眉心,“呵!就连结案你也能赶不上,你可真是尸位素餐的典范啊!”
杨安愣住了,方才那怒目圆瞪,指责金舒的面颊,一下就白了,赶忙跪在了地上:“靖王殿下说的是!下官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已经查办了那滥竽充数的仵作,接下来将会在林阳县衙开展一场全面深入的,自查自省,深入剖析我们衙门存在的问题,重点问题重点解决,下官为了不负皇家嘱托,不负林阳百姓,定当全力以赴!”
这一连串官话,杨安张口就来,甚至连过个脑子的时间都可以省略。
李锦看着他那油腔滑调的做派,气不打一处来。
“全力以赴?”李锦吭哧一声笑了出来,“杨大人这招,对本王不好使。”
他站在屋檐下,左手一抬,“砰”的一声,厚厚一摞的文卷从天而降。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他身后的金舒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小半步。而李锦微微侧颜,瞄了一眼她惊讶的神情,才又转过头看着杨安,继续说:“若是没有你这些行贿受贿的账目,本王兴许真的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