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情夫是首辅(32)

作者:不配南 阅读记录

他着了件银白色的常服,躯姿如松,眼睫微微低垂,脸上并瞧不出有什么颜色,也并未发火呵斥。

但这就已足够令人慌张。

那翰林自知失言,脚底一软跪在地上,抖若筛糠,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半晌,才听得头顶传来一句,“言语犯上,革职查办,三代不准参加科考。”

这句不甚严厉的话语传来,却令在场者皆怛然失色。

能入翰林院,必然是在科考中出身三甲的佼佼者,高升入阁指日可待,眼下却因言失,让十数年寒窗苦读付诸流水,革职查办再无翻身之地。

更要紧的是,居然祸及三代,累及家族,这俨然是断了这年轻翰林家中入仕之路了!

那年轻翰林悔不当初,急惧之下,竟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

景阳宫。

沈浓绮丝毫不知宫外已尽是蜚短流长,作为制造“歇朝”的始作俑者,她正因刘元基的狼狈而心情大好。

“娘娘您是不知道,皇上从那……水池中爬出来之后,浑身上下挂满了污秽,恶臭难当,连给他抬龙辇的太监,都是一面吐一面朝前走的。”

“皇上估计也是被熏得受不了了,干脆也顾不得寒冷,将身上的氅子与龙袍脱了下来扔掉,如此这才觉得好受些。”

“回勤政殿后还没完呢,整整沐浴了八次,才将身上的秽物洗尽,后来又焚香更衣,香露抹身,折腾了许久才将臭味除尽。”

“补觉都来不及,哪儿还顾得上早朝?”

“病愈”的沈浓绮光想着刘元基坐在龙辇上被冻得嘴唇发乌的模样,便觉得异常解气。

只一些皮肉之苦而已,还不足以偿还他的前世之过。

他的噩梦,才刚开始。

沈浓绮心中虽觉得解气,但也不好表现太过,听闻刘元基已体力不支,得了伤寒卧病在床时,也还是假意打点了一番。

才刚吩咐完一切,秀芝便端了碗药送了过来,“娘娘,您用过早膳后还未喝药呢。”

沈浓绮深看了她一眼,“也亏得你上心,不然本宫差点忘了喝,放下药先下去吧。”

那日午宴后,沈浓绮便与周沛胥约定好,每日会让宫婢提着屉子去成华殿送些糕点,如此以便将掺了“软骨散”的药放入屉中,再从屉中取出周沛胥给她熬的安神药。

如此偷梁换柱,神不知鬼不觉。

沈浓绮端起那碗安神补药,放在鼻尖闻了闻,忽然觉得有些异样。她警觉道,“这药可由旁人经过手?怎么闻着与昨日的药不同?”

一旁的袖竹忙道,“这屉子是由阿清递到奴婢手中的,中途未假以他人之手。哦对了……”

“阿清还道,今日首辅大人临时加了几味对女子有益的药进去,许是这个原因,才使得药味变了些许罢。”

这好好的,为何忽然要加这些药进去?

她一时有些想不明白。

因心中还惦记着去慈宁宫太后处请安,她并未再细想此事。

前几日太后在宝华殿中给先头的两位太子做法事,今日才算事了。

太后早年丧子,中年丧夫,如今有些心如死灰的意味,深居在慈宁宫中鲜少出门,只一味诵经念佛度日。

这次为寄哀思,而专门开设了佛道两家双管齐下的道场,和尚、道士和尼姑近日在宫中行走频繁,经幡佛经更是随处皆是,从辰时便会传来隐约的诵经声,有时会念到酉时才停歇。

闲杂人等多了就会乱,但好在也没出什么岔子。

今日这道场终于结束了,于情于理,沈浓绮也该跑一趟慈宁宫了。

更何况,为能彻底扳倒刘元基,太后娘娘是何态度,也很是至关重要。

*

重生后,沈浓绮便不太爱传凤辇出行了。

毕竟那几年因服用软骨散而挣扎在床榻上,任人鱼肉的感觉太过痛苦。

见过世态炎凉后,也更喜欢清静了。

所以她只带了弄琴,揣了个暖炉,披了件绛红色的鹤氅,踱步朝慈宁宫走去。

景阳宫与慈宁宫算不上远,既是走路,她也不想走大路,只穿梭在各条宫巷中以图便捷。

宫婢们远远望见她的身影,未免惊驾,便会自觉退开,倒也很是闲适。

她才转过一条宫巷,已远远望见了慈宁宫的宫门。

此时廊巷中的垂花门下,显了个玉树临风的银白色身影。

在冬日棕色调的颓败中,那份银白散发着莹润的光芒,似乎能照亮整个暗淡无光的冬日。

他将双后背在身后,身段如竹站定着,瞧见她后,微微歪了歪头,似是正在等她。

沈浓绮心中一暖,脚下的步子愈发快了些,待终于行至他身侧,正要说话……

他却先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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