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奥向往、孺慕祖神，他想透过初代神使看看那位祖神究竟是什么模样的，哪怕他看到的可能不过一道光，依照他当时法力，他很可能根本看不清祖神的身形，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光。

他至今仍然记得，他通过神使的手札看到那位伟大的祖神的第一眼。

他什么也看不清，只看到了一道刺目至极的光芒。

人不可直视神明。

那光几乎让他的双目流出了鲜血，他的大脑和心脏也是一阵剧烈的收缩疼痛。

但在他的意识中，他却感觉到了一种很温暖的感觉，祖神是象征着光明的神，他的本体势必是温暖明亮的。

虽然身体都感到一阵疼痛，但是那种温暖的感觉，好似回到了母亲的子宫，却让他眷恋不舍。

他真的看到了神。

如果一切能够到此为止倒也很好，那么或许要再过数百年后才邓肯家族才能再度出现一位拥有天眼的人，那时这段历史的真相或许才能够重新现世，也或许永远埋在历史的尘埃里。

初代神使对外留下了很多的自述，但是他真正想说的话其实只有着残留着神迹的这一本。

只有开眼的人才能看见。

或许初代神使也本不想叫人看见。

所以才在血脉中下了禁制，这样多年过去，到了他这一代才出现一个开眼的后代。

*

手札中记述了初代神使眼中，那位祖神真正的故事。

初代并非如其他书籍中所说那样，是被祖神专门选中的，为了引导人类而存在的。

这与其说是祖神说的，倒不如说是在那种情况下，在那个远古蛮荒的时代，弱小的人类面临着各种猛兽的威胁，初代是人类中自己出现的一位救世者。

他这一声也只见过祖神两次，第一次是祖神向他询问道路，那个时候祖神已经是公认的神明，被盖亚任免了神位。

盖亚是世界的意志，那个时候这个世界只有这一位神明。

初代神使和他第二次相见，他见证了祖神将自己埋在树下的全部过程。

初代过后再去回想，当时祖神说的很多话年少的他并不明白，只是有一段话他却始终记得。

当时他问祖神，您为何要杀死自己？

祖神说：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生。

初代不明白，祖神却不再说了。

初代崇拜这位厉害的神明，他守护在他埋葬自己的树下，过了三年，树上结出了一枚果子。

初代神使疑心这枚果子有神异，但是他自己并不敢服用，恰好这时见远处走来了一位樵夫，于是称此果神异命樵夫服下。

那名樵夫就是后来的多罗王。

多罗王对初代尊敬不已，他后来问初代从何处而来。

初代想了想，最终答道：奉神命而来。

弱小的人类，需要一个希望。

他就来做这个黑暗中的希望。

于是，他编纂了一个故事。

一位眷顾着人类的伟大存在。

人类是神眷顾的种族，由此勇士哪怕赴死也是甘愿。

因为他们相信英勇的灵魂会在死后投入神明的怀抱。

*

比起神明，当时绝望的人类更需要信仰。

于是，他编纂了《神说》，开篇的第一句话，他想了很久，最终只写下一句——神爱世人。

*

说了一辈子神爱世人的初代神使，在死前才将自己的满腔愧疚与痛苦写进了这本看似平平无奇的手札中。

他撒了一个弥天大谎。他恐惧人类这团结背后的虚假桥梁会真的断裂。

在手札的最后，他想了很久，这样形容他理解的神——所谓神，超脱一切自然生物范畴的高等存在，不要企图理解神，可以信仰神，但永远不要相信祂。

因为神，从来不懂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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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神，世界上第一位神，祂伴随着光明而生。

————摘自《神说》

第四十九章

当圣洁的神不再纯粹,

一切的仁慈只是旁人编织出来的谎言，

如果善良是虚假，谎言才是真实。

里奥的世界在那一刻就彻底崩塌了。

里奥想，听到这一切的神使大概都会崩溃, 甚至歇斯底里。

他看到众人看他的眼神。

他们的嘴唇发出的声音好像在嘲讽, 又好像是恐惧。

“疯子！”他们这样说。

他们苍白着脸, 从主教到那位王后, 他们听了他的故事, 对他却只是愈发恐惧。所有人脸上都是恐惧和厌恶, 那位骑士好歹还算镇定地拔出了剑。

有人想攻击他, 企图夺下他手里的魔种，让他的计划再一次破灭。

里奥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坚信祖神是圣洁伟大的存在。

里奥曾经有多么真切地爱着那位祖神, 当信仰崩塌的时候，他就有多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