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龄冷静又严肃的语气似乎是唬住了这个小丫鬟，转瞬丫鬟的神色就有了些许动摇。

“唐姑娘，如果我和你讲了，你会帮青烟姐姐吗？”

“会。”

唐龄坚定地点头，补充道：“只要青烟是无辜的，我一定尽全力。”

听见唐龄的回答，小丫鬟的指尖紧攥，眼神飘忽，片刻的挣扎后丫鬟紧抿双唇，张口同唐龄说话。

“那时夫人嫁进徐府有三年了，怀上了第二个孩子，喜酸，每个大夫诊脉都说是小少爷，老爷一直希望有一个儿子，所以知道后很是重视。”

“那时夫人爱吃一道叫做什么番茄的菜，老爷便遣人去高价全部买下来，让夫人日日能吃到，可见老爷有多重视这个小少爷……”

丫鬟感叹：“哪曾想某日吃过饭后，夫人竟莫名腹痛，老爷连忙请大夫保胎，可是不过半日便离奇小产了，就连老爷也气血攻心病倒了多日。”

丫鬟把事情讲到这里停顿了半晌，唐龄突然回忆起自己刚来徐府时青烟的话，疑惑道：“离奇小产？可是我听青烟讲，是夫人的饭菜被人下了药。”

闻言丫鬟忙捂住唐龄的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提醒：“这只是老爷夫人应付旁人的说辞罢了。”

唐龄不解，但也没有继续深问：“这些和二小姐有什么关系？”

“唉……”丫鬟深深叹了口气，提到徐若芸时面色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嫌恶。

“二小姐那几日刚巧高烧不退，日日昏睡，梦魇中还吐露出些‘杀人’‘饶了我吧’这般怪异的字眼，叫伺候的婆子听了去，竟在一日内于府里传开了。”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猜测，说是二小姐命中带煞，天生与府里的男丁相克，不论是夫人腹中的胎儿还是老爷，都是被二小姐给染了霉运，而那日夜昏睡里的梦话就是证据了。”

这段话唐龄只听了个开头就紧锁了眉心，古代对鬼神的崇拜和迷信程度她早有心里准备，只是因为莫须有的猜测便至一个孩童于风口浪尖之地……

实在是荒谬至极。

丫鬟继续道：“后来这些传言不知怎么传到了老爷夫人那里，老爷请了有名的算命先生来看，那算命先生说的话竟和传言一致……”

说到这，门外有人路过，丫鬟噤声，但后续的发展唐龄已经猜测到了，估计是徐若芸因此受到了老爷夫人乃至府内上下所有人的疏远和厌恶，甚至把还在高烧的她搬进了偏僻的院落，只留一个婆子照顾。

保不齐，二小姐的心智问题就是那场无人照料的高烧造成的……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徐知府和夫人却因为算命先生的一句话便舍弃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不知不觉间指头紧攥成拳，唐龄的呼吸起伏紧迫急促，她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后平复了下心情同丫鬟道谢，而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瘫倒在床上。

刚刚不过一刻钟的聊天，几乎叫她耗尽了浑身上下所有力气，那丫鬟讲述的事实叫她心惊胆战又气愤不已。

一个女童的人生就这么叫一句话给轻易毁了。

穿越来到这里这么久，唐龄还是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古代的迂腐和自己的无力，她试图捋顺现有的线索，可始终无法聚集精神，不过片刻，她疲惫地睡了过去。

待到天色染上了泼墨般的黑，院里突然传来了些杂乱的喧闹声，唐龄这才悠悠醒过来，她从窗户看出去，此时院里已经点起了明亮的灯火，隐约看见有个丫鬟快步朝自己的房间走了过来。

“唐姑娘可在房里？”

见唐龄的房间没有亮灯，丫鬟站在门口没有进门，而是唤了一声。

“我在。”唐龄坐在床边，伸出食指和拇指轻轻揉了揉眉心，今天这一日里发生的事见到的人给她带来的疲惫感不是一场睡眠能够弥补的。

“唐姑娘，碧柳姑娘叫我传话给你。”丫鬟进了门，顺手拿起桌上的火折子燃起了灯。

“什么话？”

唐龄本疑惑，但又瞬间想到，怕不是青烟找到了？

“青烟找到了。”丫鬟微微颔首，果然同唐龄的猜测一般。

“在哪里？我有事要问她。”唐龄起身拍了拍衣裙，准备踏步出门，却在下一秒听见了令她震惊而又恐惧的回答。

“在花园池塘。”似乎是看穿了唐龄的心思，丫鬟补充道：“刚刚被府里的小厮捞上来的。”

……

丫鬟走了许久，唐龄还没有缓过神来，她目光滞涩地看向桌上摇曳跳跃的灯火，青烟于自己面前的音容笑貌似是还在眼前，明明今晨自己还同她对话……可现在找到的却是一具坠进池塘的尸首。

尽管青烟极有可能是诬陷自己的凶手……但数日来朝夕相处的情感根本不容许唐龄现在做一个铁石心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