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替身回来了(152)

刚一松手,雪狼便冲着苍鹰露出了獠牙,苍鹰振翅高飞,贴着车顶盘旋,伺机要俯冲下来啄瞎雪狼剩下的一只眼。

冷嫣不胜其扰,捏诀布了个小阵,把一禽一兽扔了进去:“要斗去里面斗个够。”

若木道:“你打算给它们取什么名字?”

冷嫣不擅取名,搜肠刮肚半晌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索性推给若木:“是你买的,你取吧。”

若木讥诮道:“呵,连个名字都想不出来。”

祂思索片刻,尊唇轻启:“雪狼就叫小狗吧。”

冷嫣:“……”

若木接着道:“至于另一只,可以唤作小鸡。”

冷嫣:“……行吧。”寒碜是寒碜了些,总比自己费脑筋好。

小银人鼓掌道:“高,真高,大俗即是大雅,贱名好养活,与我们小猫还是配套的,神尊真是才思敏捷,独出心裁,天上地下再没有比神尊更会取名的了。”

说罢背过身去,悄悄擦了擦额上的汗,还好跟着主人姓若,不然按祂取名字这路数,还不知要叫成什么。

……

被姬若耶一搅局,沈留夷带着一双师弟师妹,直到黄昏才将坐骑挑完。

正想赶紧回住处把头发彻彻底底洗濯一番,谁知刚回到玄委宫便听说师父今早不慎被一头癫狂的灵兽咬伤。

她顾不得沐浴更衣,施了两道净咒,便匆匆赶到郗子兰的寝殿。

刚走到台阶下,便看到有仙侍打起帘栊,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走出来,赫然竟是玄渊神君。

沈留夷忙避到一边。

谢爻不疾不徐地走下台阶,脚步并不重,也没释放威压,但沈留夷还是感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袭来,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

她拜入玄委宫两百年,还是第一次离玄渊神君这么近——一来她的住处离师父不算近,二来谢爻除了望日前后,极少出现在玄委宫,一个月一次的道侣团聚,他们这些当弟子的都很识趣,不会去打扰师父。

随着谢爻越走越近,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沈留夷忽然想起来自己应该行礼,忙躬身道:“弟子拜见神君。”

谢爻脚步一顿,看向她,似乎直到这时才发现一旁站着个活人。

“我好像从未见过你,你是子兰的弟子?”他问道,声音温和却冰冷,像是隆冬的一缕微风,也能叫水立刻结成冰。

沈留夷答道:“回禀神君,弟子是元君亲传弟子沈氏留夷,行三。”

谢爻微微颔首,这才想起郗子兰确实收过一个出身沈氏的徒弟,因为两人沾亲带故,算起来沈氏女还是郗子兰的外甥女。

他还记得她似乎是小辈中羲和神脉较为明显的一个,因为她与妘素心一脉很近。

谢爻的眉眼柔和了些,声音也不再那么冷得彻骨:“我不时常来此走动,一时忘了。”

沈留夷未曾想到如隔云端的玄渊神君竟如此平易近人,一时没认出她来竟还耐心解释。

她心中不禁一暖,方才的畏惧消散了大半,好奇占了上风,不觉抬头觑他。

谢爻不经意对上她的双眼,不由一怔,眼前的眼睛与如今的郗子兰、当初的嫣儿,竟有七八分形似,连眼下那颗细痣的位置也如出一辙。

他的目光在那颗细痣上逡巡着,忽然头痛欲裂,仿佛有人用一把利斧一下下地劈砍着,好像要把什么从他脑海中挖出来。

他知道不能再逗留下去,向沈留夷点了点头,便即快步走过中庭,捏诀御剑,向着清涵崖飞去。

到得玄冰窟中,阖上门,他的中衣已被冷汗浸透。

他背靠着冰冷的石门,紧闭双眼,竭力用清气压制住经脉中涌动的邪气。

强行运转了数个周天,他感到邪气终于慢慢平息,几近虚脱地睁开眼睛,却赫然发现眼前的玄冰床上躺着一个人。

少女只着一身雪白的中衣,手脚被绳索紧紧缚住,含泪痴痴地望着他,嘴角却凝着恶毒的笑:“师尊,你怎么才回来?”

青光一闪,谢汋已长剑在手,他一剑向那少女斩去,鲜血如红绸飞溅,瞬间染红了少女的白衣。

少女脆声笑着,笑得令人头皮发麻:“师尊,你看我,像不像穿上了一身嫁衣?我嫁给你可好?”

谢爻虽紧闭双目,她的模样还是不停地往他脑海里、心底里钻。

血红的一片,像大婚夜里郗子兰的嫁衣那么红,像她唇上的胭脂那么红,像她眼角那滴胭脂泪。

鲜血在她身下洇开,顺着冰床两侧滴落下来,“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折磨得人快要发疯。

不是真的,一切都是幻象,是心魔。谢爻凝聚精神,摒除杂念,口中默诵经文,耳边重重叠叠的笑声渐渐消失,“嘀嗒”声却逐渐清晰,他蓦地想起,这不过是更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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