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替身回来了(159)

她抬手触了触左眼眼角,这里原本有颗细痣,与沈留夷如出一辙。

一个念头从她心底浮了出来,从第一次看见沈留夷以来,这个荒诞不经的念头便时不时地浮出水面,因此她与沈留夷虽比旁人多了层血脉联系,却并不亲近。

仙侍正替她画眉,不明所以:“元君怎么了?”

郗子兰放下手:“无事,快些梳妆,我要去天留宫。”

她照例将那念头摁了回去,暗笑自己关心则乱,胡思乱想。

……

谢爻走到众弟子面前,在距人群五步之外停住脚步,负手而立,向人丛中扫了一眼,目光在冷嫣的脸上蜻蜓点水似地停留了一瞬,随即便不动声色地移开。

“今日的课由我来为诸位教授。”他淡淡道,仿佛这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众弟子都露出雀跃而紧张的神情,冷嫣也露出恰到好处的兴奋和好奇。

谢爻接着道:“诸位入门已有段时日,剑法一道,我自忖不能比诸位的师长教得更好,今日我不传招式,只与诸位分别过两招。”

众人闻言既喜出望外,之前两位长老来为他们授课,都只是讲些玄之又玄的大道理,再演示一两招,便让他们自行领悟,互相切磋,收获实在有限。

这也难怪,重玄九峰虽为一体,但各峰都有擅长的剑路和招式,几位长老也各有自己的嫡系徒子徒孙,自不会在这样的课上倾囊相授。

没想到玄渊神君虚怀若谷,毫不藏私,不吝一一指导点拨,不管是一招还是半招,都是天大的运气,不过他们也有些忐忑,担心自己剑法稚嫩,在大能面前出乖露丑。

谢爻走到一旁,折下一根细弱的桃枝,向排在第一位的弟子点点头。

弟子们是按各自师长在宗门中的地位、资历排序占位的,排在最前列的是郗子兰的两位亲传弟子。

被点到的弟子深吸了一口气走到谢爻面前,长揖至地:“弟子拜见神君,多谢神君赐教。”

谢爻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道:“拔剑。”

那弟子鼓起勇气,拔出佩剑,飞身向谢爻左侧刺去。

姬少殷轻声向冷嫣道:“这招是‘泽山咸’,我们过段时日便要学,你可以先观摩观摩别人如何出招,再看看神君如何化解。”

话音未落,只见谢爻不闪不避,整个人不动如山,双脚如同钉在地上,他只是轻轻一扬手腕,手中桃枝在那弟子手腕上轻轻一点,看起来几乎没有用什么力道,却听“锵啷”一声,那弟子的剑已落在了地上。

那弟子一招只使出一半,几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手腕一麻,剑已脱手。

他弯腰捡起剑,羞得抬不起头来,输给玄渊神君自不丢脸,但神君连一招都未让他使完,意味着后半招都不必看了。

谢爻微微蹙眉道:“你是哪位师长门下?”

那弟子瞥了眼沈留夷,迟疑着道:“回禀神君,弟子是琼华元君门下。”

谢爻知道郗子兰很少亲自指点弟子剑法,又问:“你的剑法是随谁学的?”

那弟子越发紧张:“回……回禀神君,弟子的剑法是沈……沈师姐教授的。”

谢爻向人群中扫了一眼,这时才注意到沈留夷,向她点点头,温和道:“你将‘泽山咸’使出来我看一看。”

沈留夷不解其意,心中忐忑,不过还是顺从地走上前去,拔出佩剑向谢爻攻去。

她的剑法自然要比新入门的师弟老道精湛不少,谢爻由她将一招使老,眉头却皱得更深了,他手中桃枝在她剑身上轻点数下,沈留夷只觉一股劲力犹如涟漪般沿着剑身传到她手上,震得她虎口连同手腕都是一麻。

她轻呼一声,剑已脱手。

那股劲力却仍然未消,继续沿着她的胳膊往上走,一直到她肩头,眨眼之间她的整条胳膊又酸又软,连抬也抬不起来。

谢爻收回桃枝,只见枝头一朵将开未开的花蕾仍旧完好无损。

沈留夷捂着右臂,脸色惨白,行礼道:“多谢神君指教。”

谢爻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泽山咸’,咸为感,柔上而刚下,柔刚互为表里,你方才出招时柔有余而刚不足,只得其形而弃其神。”

他顿了顿道:“剑招是用来克敌制胜的,切勿本末倒置。”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就差直言她徒有其表、花拳绣腿了。

沈留夷涨红了脸,不禁有些委屈,她虽有些娇气,但在剑道上从来吃得起苦,师父如何教,她便一丝不苟地练,或许少些灵活变通,但绝无半点懈怠。

但她总不能在玄渊神君面前说是师父教得不对,只能道:“谨遵神君教诲。”

谢爻道:“我将这招责‘泽山咸’演示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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