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替身回来了(180)

若木的声音比她还冷:“你这几日用了多少次传魂术?”

赤地的魔城不是单靠几个傀儡能打下的,关键时要她亲自出马, 谢汋的事也到了收网的时候,太多事需要部署,正好姬少殷和冯真真不在没人找她,她便趁机多用了几次悬丝传魂术。

冷嫣不去看他的眼睛, 抿了抿唇道:“不多。松开。”

许是黑暗助长了小树精的气焰, 祂非但没放手,反而将她握得更紧:“你这样还想去对付雌冥妖?”

悬在冷嫣心脉上的那根傀儡丝搏动得越来越剧烈, 意味着姬少殷越来越危险。

她用右手捏诀, 想要强行施术, 可若木掐住了她的脉门,行气行至一半便被阻断。若木意识到她在做什么的时候立即松开手, 反而晚了一瞬, 阻滞的煞气反噬, 直冲她心脉,一缕鲜血从她嘴角渗了出来。

“你疯了。”若木道。

冷嫣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便即捏诀施咒,闭上眼睛,等待着神魂瞬间变为碎片的剧痛传来。

眼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虚淡,隐约可见一只只白蝶的影子,说时迟那时快,若木忽然伸手将她向墙角一推。

冷嫣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男子的身躯和一条手臂将她牢牢禁锢起来,不止是身躯和手臂,还有强大的灵力。

这是他们结下灵契之后第一次靠得那么近,近得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有些炽热,淡淡的酒气萦绕在她鼻端,夹杂着熟悉的草木清香,还有另一种说不出来的气息,靡丽又有些危险。

冷嫣忽然有些不自在,向后缩了缩,后背完全贴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让我走,”她冷冷道,“再拖下去姬少殷会死。”

若木道:“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顿了顿,冷酷道:“死了更好。他活着就是你的软肋,早晚把你拖累死。”

冷嫣抿了抿唇:“我的死活又与你何干?”

男人眼神一黯,脸色仿佛暴雨将临的天空,在那一瞬间,冷嫣怀疑祂想掐死她。

若木确实想掐死她,不但想掐死她,还想撕开她,揉碎她,祂不明白这股心底突然涌出的暴戾源自哪里,身为神祗,祂或许冷酷,或许无情,但从不暴虐,与其说祂吞噬亡魂,毋宁说那些亡魂哭求着一偿夙愿,争相汇入祂的本体中,那不过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此刻祂却想把眼前这个女子的魂魄整个吞噬。

然而祂什么也没做,撑在她耳边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墙壁在祂的力量下犹如软泥凹陷下去。

空荡荡的宫室中阒然无声,只有祂胸膛里鲜明又急促的心跳。

冷嫣垂下眼帘,声音涩然:“我必须救他,因为他是小师兄。”

即便前尘往事尽忘,那是姬玉京的魂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即便是祂也不能抹去姬玉京留下的痕迹,神祗也有做不到的事。

若木收回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同时收回的还有祂的灵力。

就在祂灵力完全撤回的瞬间,女子已化为一群白蝶消散在祂眼前。昏暗的宫室内,只有空空荡荡的墙壁上几个指印,像一只只黑黢黢的眼睛,仿佛在讥笑祂多管闲事。

她说的没错,她的死活又与祂何干?

……

姬少殷已是强弩之末。

他明白自己对上雌冥妖毫无胜算,但还是竭尽全力迎战,三尺长剑横在身前,在星月下熠熠生辉,他不知受了多少道伤,身上的血腥味弥漫在夜色里,驱散了冥妖身上浓郁的香气。

失血过多,他眼前已开始发黑,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死,他清楚地明白这次一死就是永恒的长眠,再没有转生台可以去,因为他的魂魄本就不全。

可奇异的是,他并不害怕,他有对师长、同门和徒弟的牵挂,却并没有特别深的眷恋,他这一辈子似乎都是这样,什么都是淡淡的,蜻蜓点水、浅尝辄止,他无端想起姬若耶说过的话,无忧亦无怖,自然没有执念。

他忽然生出股淡淡的遗憾,没有执念真的是一种幸运么?

雌冥妖用天真无辜的美丽双眼打量着这个死到临头仍然负隅顽抗的小修士:“凌州一别,你的本事倒是长进不少,假以时日恐怕我也不能轻取,好在你已经是我囊中之物了。”

它一边夸赞着,抬手轻轻一划,一道金芒破空飞来,在姬少殷清俊的脸颊上划出一道伤口,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我倒舍不得立刻杀你了。”它是一向以折磨猎物为乐的。

姬少殷看着那张肖似长辈的脸,心里说不出的嫌恶,平日的温和荡然无存,眉目冷峻:“你究竟想要什么?我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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