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替身回来了(322)

不过几日,重玄上下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个主要派系,一派以得到章明远传功的两个弟子为首,另一派则拥戴许青文的入室大弟子,两派人马从暗斗变成明争,闹得不可开交。今天这一派拿出了据说是掌门亲自传授的令牌,明天另一派又将沈留夷推举为新一任羲和传人,拿羲和当作幌子,声称自己这一派才是名正言顺的继任者。

还有一些人夹在两派中间两头不靠,偏偏有修为有实力,在一般弟子之间也颇有人望,便成了两派争相拉拢又暗暗提防的对象,冯真真便属这一类。

冯真真在这短短几个月内经历了一次次的失望,如今眼看着师叔师伯们为了名位和私利斗来斗去,甚至进展到对自己的同门拔剑相向,死伤十多人。

宗门闹得乌烟瘴气,却没有人站出来顶门立户,冯真真心中的痛苦和失落自不必说,她好几次想一走了之回家去,可想到还有很多门第普通的弟子没有出路,彷徨无措,又不肯追随那些蝇营狗苟的小人,她便狠不下心来丢下他们。

渐渐的,她的身边也聚起了一群人,以天留宫为据点,隐隐成了第三股势力,只不过无论人数还是实力,都无法与师叔师伯们抗衡。

烛庸门浩劫后的第二十天,天留宫来了个不速之客。

冯真真上回见到沈留夷只是二十多天前,那时候她在玄委宫中养病,她去探望她,彼时他们还是交情甚笃的师姐妹,可如今想起已是恍如隔世,曾经亲密的两个人像是隔了一条天堑。

她看着一身绣金道袍,头戴赤金莲花冠、神采奕奕的沈留夷,几乎有些认不出她来。

沈留夷也在打量冯真真,那个无忧无虑、耿直率真的小师妹仿佛换了个人,双颊的圆润褪去了,眼中的天真也荡然无存,她变得稳重,也变得沉默了,憔悴的脸色显然是多思多虑的结果。

沈留夷正要开口,冯真真抬手阻止她:“沈师姐若是来找我叙旧,天留宫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若是你要替人做说客,还是别白费口舌了。”

沈留夷叹了口气,去握她的手,却被冯真真躲开,她脸上有点讪讪的:“真真你这又是何苦,你这样强撑下去也撑不了几日,早晚要选一边投靠……你放心,有我在,刘世伯绝不会亏待你的,他已悄悄向我透过口风,待宗门中内乱平息,便封你为一峰之主。”

冯真真看了沈留夷好一会儿,就在沈留夷以为她态度松动的时候,她却摇了摇头,站起身:“师姐不必再相劝,你我不是同路人,我惟有祝你前程似锦。”

她的言语中没什么讥诮之意,沈留夷却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

她抬起下颌,端起手,广袖几乎垂到地上,说不出的庄重威严。

“冯真真,我劝你三思而行,难不成你还能自立门户?”她沉下脸道,“给你最后三日,若是仍然冥顽不灵,便休怪我和刘师伯不顾同门情谊了。”

冯真真脸色不变,叫来道僮:“送客。”

沈留夷一走,冯真真双手掩面,忍不住哭起来,她不知道重玄怎么了,熟悉的长辈和同门们怎么,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她越哭越大声,渐渐变成嚎啕,像是要把几个月来积压在心里的难过和郁愤都倾倒出来。

哭了一会儿,她用袖子揩干眼泪,打算去练剑,忽然收到一个传音。

冯真真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揩干的眼睛里又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小师兄,你这些日子究竟到哪里去了啊?”

姬少殷沉默片刻:“抱歉。”

他顿了顿:“宗门中怎么样?”

冯真真道:“都乱成一锅粥了!”

她竹筒倒豆子似地将宗门这段时日来的乱象说了一遍。

姬少殷道:“对不住,让你一个人支撑这么久。”

冯真真脱口而出:“小师兄你快回来吧!”

她随即摇摇头:“不对,小师兄你还是别回来。”

他的剑法比她好,修为也比她高,但仍然不是那些师叔师伯的对手,他这个昆仑君继任者这时候回来就是个活靶子。

姬少殷想了想道:“你再撑两三日,我去想办法。”

冯真真不信:“小师兄你能有什么办法?”

姬少殷道:“借兵。”

冯真真仍是不信:“其它宗门也乱得很,而且神……谢爻杀了那么多人,谁肯借兵给我们。”

姬少殷只是道:“总要试一试。”

断开传音,他便即捏诀御剑,向赤地飞去——偃师宗的宫城被阵法隐蔽,但是赤地有几个城池有傀儡军驻守,通过那些傀儡人可以向偃师宗传递消息。

他递出书函后,在赤地等了整整一日,终于盼到了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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