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是病死的，她前几天刚去看过，远远的看了一眼，皮包骨头让人心惊。

如今场面更是骇人的很，身上好像一点儿肉都没有，全身僵硬。脸上像是骨头上直接覆了层皮，面色灰白，张着嘴瞪着眼，似乎死前还在痛苦喊叫。

她看了一眼不敢看第二眼，偏生马佳氏死死抱着儿子痛哭，佟妃让人拉开马佳氏，其余人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去了。

那里她待不下去了，和表哥说了一声就遁了。刚走到这儿就遇见了宁芊，这些天她没少过来蹭吃蹭喝，看着宁芊也没了一开始的敌意，说话都随意的很了，“这是干嘛呢？”

乌雅氏认得佟妃，她一福身，“奴婢乌雅氏见过佟妃娘娘。”

宁芊一脑门官司，乌雅氏？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两个女人在这儿碰上了。

一个是未来雍正帝生母，一个是养母，宁芊只觉得脑袋大。

佟妃待人还是有几分架子的，不是谁都能入了眼，她故意冷着这个乌雅氏，看向宁芊，“你宫里有吃的吗？”

胤礽晃了晃手里的野菜，“姨母说今天吃野菜。”

佟妃一脸鄙夷，“有人克扣你份例了？”

宁芊尴尬笑笑，佟妃说话心直口快的，虽说没恶意，但是听着不太好听，“尝尝鲜。荠菜猪肉小馄饨最合时宜。”

佟妃闻言摆摆手，“还是你会吃，我没吃过。让人送去御膳房做吧。”

这小馄饨宁芊本来也没想自己做，这又不是什么蹊跷东西，御膳房的大厨肯定比自己做的好。

宁芊还不够格随意使唤那边，佟妃在宫里早就拽到当自家一样了，她看了眼身边的小太监，“去跑一趟，让他们快着点。”

小太监领命带着野菜就去了。

佟妃有一肚子话没地说，她扯着宁芊的袖子，“去你宫里，我跟你说今天的场面太惨了。”

她也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等她从马佳氏那儿出来腿肚子都发软，转念一想，她觉得自己还挺厉害的。要是换了别人肯定撑不住。

她有心想夸赞一下自己当时的表现，却想起这事儿不好对姑母说，毕竟死的是她亲孙子。于是宁芊就被盯上了，佟妃一个劲儿的吹嘘在场的后妃有多慌乱，而自己镇静无比，三两下就安排好了长生阿哥的事儿。

胤礽在她们身后跟着，越听越愁，最后叹了口气。佟妃好像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这种事有什好拿出来吹嘘的。

第九章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听客，佟妃越说越来劲，把自己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宁芊对这些不太清楚，但是听她说的有模有样也真心实意的夸赞道，“真的吗？你太厉害了。”

胤礽坐在一边托着脸连连叹气。

佟妃眼睛一亮，现在看宁芊简直就像是在看知己，“这宫里还是你最合得来。”

佟妃身边的小宫女面无表情心里已经忍不住了，娘娘你之前可不是这么想的。

佟妃说了好一会儿被她打发去御膳房的小太监提着食盒回来了，那边的人一听说是佟妃和太子爷要吃自然丝毫不敢含糊，一个个的拿出了看家本领。

又想到野菜拉嗓子，贵人们多半是吃个新奇，于是好不容易挖来的荠菜只取用了最嫩的部分，只是借个味儿。

饶是如此他们做出来的东西还是能让人鲜的吞掉舌头，佟妃本来见了死人怕是要好几天吃不下饭，但是这热腾腾连汤带水的东西一下肚，顿时让她觉得整个人都妥帖了。

吃了一口才觉得自己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她一连吃的见底，最后心满意足。

“你虽然长得没我漂亮，也没有我的半分能力，但是在吃东西这方面你还是大有研究的。”

宁芊听的想笑，就连认真吃饭的胤礽也不由得捂住了眼睛，他小小年纪承受了太多，“佟妃娘娘，食不言寝不语。”

佟妃看了看自己的空碗底，“可我吃完了啊。”

她想了想，“再来一碗吧，这次不语了。”

宫女们憋着笑，胤礽叹气叹成了小老头。

这边还能吃的下去，马佳氏那边却不怎么好，她已经失去三个儿子了，这一个孩子皇上取名长生，可到底还是没能留住。

马佳氏哭昏过去好几次，醒过来又哭。之前佟妃让人把她拉开，将长生阿哥的尸体带走了，马佳氏再也看不到儿子的身影就趴在儿子的床上哭。

哭声凄惨让康熙怔愣在院子里，他也双眼通红，没人敢上前触他霉头。宫人们恨不得贴在墙上溜缝儿走。

良久马佳氏的声音消下去，他才敢踏进去。

马佳氏红着双眼看着他，他将手放在马佳氏的肩头，两个人一起消化着悲伤。

等康熙回宫的时候胤礽已经在等着他了，康熙觉得今天格外的疲惫，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