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又看向被奶娘抱在怀里的小皇子，厉声道，“承安，是你害外祖母摔倒的，对不对。”

才将将两岁的小皇子呆呆地抬起头，满脸茫然，不知所以。

姚氏心疼不已，赶忙道，“他还小，他才两岁，什么都不懂，不能怪他。要怪就怪我，是我年纪大了，是我手脚不利索。”

若她能似十年前一般手脚利索，一定可以救下小皇子，并保护好自己。

眼看着姚氏把所欲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温似锦无奈地同时，心底又有点发堵。

“罢了。”她轻声道，“这件事情承安有错，我也有错，是我没看好他。”

说完，她低头，给温老夫人行了个礼。

堂堂皇后娘娘，只有接礼的份，哪有行礼的。

姚氏大惊失色，忙不迭站起身，拦住了温似锦下拜的身形。

在她抬手落下的刹那，一件小衣服从她的袖口落了下来。

温似锦顺势捡起来，比了比大小，发现刚好是两岁孩子能穿的大小。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姚氏。

姚氏怔怔立在原地，手脚同时蜷缩，心脏怦怦乱跳了好久，才勉强嘶哑着声音道，“这是，给小公主，小皇子做的。”

“因为不知道他们喜欢不喜欢，就一直藏在身上，没成想竟然掉出来了。”她低着头解释，“娘娘若是不喜欢，就……就丢掉吧。”

没说交还，只说丢掉。

温似锦抿了抿嘴，下意识地瞟了两眼小衣裳，才发现这布料上佳不说，针脚也极为细密，比王紫和乔氏做的都要好。

最关键的是，很多部位的扣子都做了包边处理，尽量减少对孩子娇嫩肌肤的磨损。

这是有多爱一个孩子，才会那么用心地制作出这样精美的衣裳。

温似锦的心骤然一跳，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裳，轻声道，“既然做都做了，就给两个孩子穿吧，总比丢掉强。”

姚氏后知后觉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温似锦，好大会子才颤抖着道，“我……我还有很多很多，你若是喜欢，都给你们，都给你们。”

温似锦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姚氏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躲在后宅里制作的那些衣裳，居然真的有机会送到闺女手里。

在得到肯定回答以后，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唤人去温家，取来了整整一箱的衣裳。

上头都是些小孩子的衣裳，一岁两岁能穿，三岁四岁也能穿。

到了下层，衣裳就渐渐大了起来，没有个七八岁根本就不能穿。

温似锦有些疑惑，干脆继续往下翻了几层，才发现这年龄是递增的，最下面一层的衣裳，已经是成年人的身形了。

“若说是给两个孩子做衣裳，未免太早了些。”她不解地询问，“而且，这些样式多是女款，难道全是给小公主的？”

姚氏沉默着摇了摇头。

好半晌，才忐忑地开口，“这些，是给你的。”

从一岁，到二十四岁。

她缺失的，没能给予孩子母爱的那些年。

所有的愧疚，都化成棉线，一针一针，缝在布料上。

带着未能给予出的母爱，关怀。

“虽然你没能按照我期许的样子生活，但总也是过出了自己的姿态。”姚氏微笑着，柔声道，“世人只道温姚氏心狠，不要亲女要养女，可谁知她只想亲女逃脱世家束缚，不被身份所困扰。奈何用错了方式。”

“如果再来一回，我也不后悔选择，只是不会再用这样激烈的方式。”

“伤害已经铸造，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孩子，你也不必强行感动，毕竟当初确实有许多不堪，也给予了你许多不公。”

“能来看一眼你和小皇子小公主，我已经很高兴了，其他的也从来没想过。”

“这些衣服，你若是愿意，就留下，若是不愿意，就抛掉吧。”

“老身，就此告退。”

姚氏说完，缓缓站起身，拒绝了婢女扶持，迈着略晃的步伐，缓慢地朝着甘宁宫大门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一直走到了门口，都没有人拦她。

姚氏苦笑一声，不再心存期盼，抬脚跨出门槛。

就在这时，身后院子里传来温似锦轻柔的呼唤，“母亲，你还没有看到小公主。”

姚氏倏然一笑，微微闭目，眼泪潸然而下。

第1章 后记一

据历史记载，中原被统一的数百年间里，一共出过十三位皇帝。

有多情的，有寡情的，也有滥情的。

唯独一位皇帝，既专情，又绝情。

说他专情，是因为野史记载，他曾心许朝中某位大臣，并为之拒绝一切纳妾娶妃，除却先头册封的中宫皇后，终生没有二人。

说他绝情，则是因为他亲自给那大臣赐婚，看着大臣夫妻恩爱，看着大臣儿孙满堂，即使内心再苦，也没有踏出过那一步，只守着支离破碎的心，统治中原，热爱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