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煦自顾地说着：“第一次从我姐嘴里知道你的名字，是在今年九月份，我姐出车祸进了医院。”他苦笑了声：“我当时都要吓死了，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他抬眸直视周季白，周季白知道接下来的话才是他想说的重点。

苏煦说：“我不知道我姐做了什么梦，梦里又是怎样的情景。我只知道，她很难受，一直哭，一直不愿意醒来……嘴里还叫着‘周季白’。”

虽然已经猜到，但听到后，周季白还是一怔。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但我一直知道你的存在。一个以我姐喜欢的人身份的存在。”苏煦看向天花板回想：“女孩子的心思我不懂，但我了解我姐，她一次又一次反常的举动，不一样的小情绪。我便知道，有人住在了她的心里。”

“我一直以为她有喜欢的人时，会主动追求。毕竟，她永远都是张扬，热烈，她的感情也是。”

但喜欢一个人，便会下意识小心翼翼，苏晨夏也不例外。

苏煦轻嘲：“我一直很好奇到底谁有这么大本事，能让无法无天的苏晨夏认怂。”

直到那天从苏晨夏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他搜索了AIS，才知道她姐为什么会选择来这个。

因为它的创始人是周季白。

而这个周季白和他记忆里人是同一个。

那苏晨夏认怂，便不奇怪了。

因为他是湘城一中112班的周季白，那个曾经在学校荣誉榜上看过无数遍的人，那个从无数老师嘴里说出来的优秀学长，那个令人湘城一中无数学弟学妹敬佩的人。

“周季白。”苏煦叫了声他的名字，哂笑着说：“我刚知道的时候，特别生气。”

“我姐她一点也不差，她特别好……”

周季白喉咙有些酸涩。

小夏很好，她一点也不差。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她已经……她已经失去的够多了，凭什么要因为喜欢你，徒增难过呢。”苏煦停顿了下，看着对面眼尾微红的人。“可我还是没阻止她来，因为我也想让她如愿以偿。”

苏煦笑了下，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没阻止。他说：“我看了那本《九月遇夏》。”

看了以后他才知道，不止一个人曾经在年少小心翼翼。

他又觉得遗憾，要是两人都如同书里那样，勇敢一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遗憾。

周季白眸光波动，咽了下喉咙。想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能说什么呢？保证自己会一直对苏晨夏好吗？

他一向不喜这种嘴上说的，他若是认定什么事，会直接去做。

认定一个人便会一直是这一个人。

他在系统里拥有时，想着至少有过这场最真实的梦，便也算是圆满了。

也曾感受过，苏晨夏最真诚，热烈的喜欢。那个望向他真挚的目光，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正思考着怎样开口，苏煦便继续说：“说这么多不是想让你愧疚，或者道德绑架你什么的。”

“不会。”周季白嗤笑。

苏煦抿了下嘴，做了许多心理工作，才张开口问：“我姐同你说过吗？高考那年——”

“知道。”周季白打断他想说的话。他知道那件事，也知道那件事对他们的影响。这种明知道还让别人自揭伤疤的事，他做不来。

“啊，知道就好。”苏煦松了口气，知道这件事，说明他们两人彼此信任，有人会安慰苏晨夏了。

“那件事一直在我姐心里，她有心结，她解不开……”苏煦想起那年，眼眶不由自主地变红：“季白哥，你能不能帮她解开……”

“什么心结？”周季白蹙起眉头，他只知道当年事情的表象，以为苏晨夏只是悲伤，现在看来不止如此。

苏煦愣了下：“你不知道？”

周季白摇了摇头。

苏煦叹了口气：“她还是怪自己。”

“我爸出事之前，答应我们次日就去旅游。旅游的事是我姐提出来的，所以她一直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爸不会请假，抓捕犯人就不会那么着急。”

“她……她一直在怪自己。”

原来是这样。

周季白攥紧了手指。

怪不得。

怪不得在系统他提出毕业旅行，她那么快拒绝又那么难过。

“你知道吗？那段时间，她一直不肯开口说话，一句话都没说过。”苏煦垂下眼眸，闷声开口：“所有的压力都压在她身上，可她也才刚成年啊。”

他们总是小打小闹，却又都是彼此的依靠。

所以他看着那样的苏晨夏，他心疼，更想替她分担。

周季白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口水，压下心口那抹酸涩，耳边一直回响着苏煦的声音。

“——她不肯开口说话，不肯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