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亮不算很亮，所幸有几点明星点缀。廊檐的灯笼，红光从不太透明的油纸上透出来，雾蒙蒙的，倒显得这样的夜更静了。

看过去，楚霜那间屋子的灯已经暗了，看样子是睡了。

夜已经深了，忍冬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也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夜好眠。

.

和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一起叫醒楚霜的，是那阵若有若无，直往她鼻子里钻的浓郁鲜香。

淡淡的麦香中裹挟着肉质的鲜美，白色的热气仿佛有了实质，幻化成了一双细长的手，拉着睡眼惺忪的楚霜就要往美味的深处走去。

楚霜躺在床上，吸了吸鼻子，最终还是抵不住诱惑睁开了眼。

她叹了口气，任谁在这样诱人的香味中也无法安然入睡吧。

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床头的闹钟，瞬间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快速洗漱后，她拿起昨天就已经收拾好的背包快步向大堂走去，果然见到忍冬正在那里坐着。

她的面前摆了几个竹屉，一团白花花的醒好的面团，还有一盆状似馅料的东西。

忍冬正揪了面团，左手摊开，右手一捏一旋，一个样子像花盆的东西就成了型，但那模样又比花盆要好看得多。

因为时间紧迫，楚霜没再细看，她急匆匆地朝忍冬说了句“嫂嫂我去上学了”，就赶紧向门外走去。

身后，忍冬的声音传来：“早餐给你放在书包里了，要记得吃。”

“嗯嗯！”楚霜头也不回，只朝后比了个OK的手势。

.

待出了院门，路上满是和楚霜一样行色匆匆的学生，他们几乎都穿着蔚蓝色的校服，显示出他们A大附中学子的身份。

在他们中间，间或夹杂着几个个子小小的，身穿橘白色校服的小孩，那是附近A大附小的学生。

早晨的霞光映照在水泥路上，也在学生们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橘黄色的光。

在所有步履匆匆的行人中，那不紧不慢，牵着手的一大一小便显得尤其瞩目了。

从年龄上来看，这应该是一对祖孙俩。此刻那个姥姥满脸焦急，旁边身穿橘白色校服的小孙子倒面无表情，淡定许多。

“小景啊，咱走快点儿，一会儿该迟到咯，小景也不想被老师骂对不对？我们到学校和其他小朋友交朋友去，你说好不好啊小景？我们小景这么可爱，一定会有很多同学想跟小景交朋友的。”

被叫做小景的小孩依旧低着头，仿佛没听到似的，又或者是听到了也不从理会，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慢吞吞地走着。脸上的神情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才十岁的孩子。

老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小外孙的眼神里满是悲伤和心疼。她掏出老年手机看了看，已经快到上课时间了，但小景却还是慢悠悠的走着。

这个时候再急也没有用，老人也不催了，只跟着小景的步伐慢慢走着。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

老人牵着他的手，拉了拉，没拉动。转过头看过去，就见小景停在原地，眼神悠悠地朝一个方向看。

“小景，怎么了？”

小男孩不说话，手却从姥姥的手里挣脱了出来，他似乎想往那个方向去，但不知为什么又没有动，只轻轻扯了扯身边老人的衣角。

待老人牵着小景来到冬记面馆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后了。

走近院门，老人才明白小景为什么会想到这里来。

无边无际的香气从篱笆内蔓延出来，胃里的馋虫作祟，嘴里早已口水泛滥。

早上照顾小景吃完早饭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只得匆匆带着他往学校赶，此刻空空的胃里早就饥肠辘辘。

老人狠狠吞咽了一口口水，望着敞开的院门，她却神情怯怯，不敢抬腿走进去。

衣角又动了动，老人低下头，就看到向来没什么表情的小外孙眼里满是渴望，就连嘴角也流出了点儿可疑的痕迹。

自从女儿和那个负心汉离婚，后来又因为工作原因带着小景四处转学以后，她那个之前活泼可爱的小外孙就变得沉默寡言了，就连面对她们这些亲人也很少有强烈的感情波动。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小景对一样东西有着这么明显的渴望。

最终，老人心一横，牵着小外孙的手，走进了冬记面馆的大门。

一路走来，老人的心情越发忐忑。

她那早已过世的丈夫是搞建筑的，耳濡目染之下，她对这方面的东西也有点研究。

这家面馆的装修虽不华丽，反而十分低调，但这正符合国人内敛不喜奢华的性格。院里的一草一木种植摆放得都恰到好处，足以看出面馆老板是一个颇有雅致的人。距离前堂越来越近，老人看着那搭建用的木材，眼神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