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涔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自己能一举射中，稍有偏差就是功亏一篑了。

“中了，方欲沉醒了，我们现在出去，去找虞归野，我还有一个传送符咒。你先别睡，别睡好吗，别睡……”

虞无舟感到无比惊慌，毕竟相处那么久，要说是一点感情都没有是假的，虞无舟是一个重感情的人，认定了一个人，当了真心实意的兄弟知己，就很难以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在自己怀里。

他想起当初自己在渤海固执地要去处理这蛟龙，伸张正义，觉得自己有能力，能够这个为民除害的任务，甚至觉得姜涔这么漠不关心的态度是在漠视生命，自私自利。

可他没想到，姜涔才是对的，自己就算拼尽全力，也拼不了个你死我活，敌我实力悬殊，他叫如蚍蜉撼大树，以卵击石，简直是不自量力。

也许上一次失误，两人侥幸虎口逃生，自己觉得下一次也能够劫后余生，却没想到，可能丢下的就是陪着自己出生入死过的知己姜涔， 明明他可以坐视不理的，因为姜涔明白这是一个多么不自量力的行为，可以和其他修着一样离开，独善其身。

可他偏偏选择了和自己一样犯傻，陪着自己。明明他是一个看起来那么冷血无情的人，一个那么理智清醒的人。从来不会冲动行事的人，明知几乎不可能力挽狂澜，但也还是选择了为了他的那一番话铤而走险。

“好，走吧……”

“去找他们，你别睡了，你是我现在唯一的朋友知己，是我的兄弟，活下来。”

姜涔脑海中一片混沌，感觉五脏六腑抽痛，纪年卷所修复的微乎其微。

还能活下来吗……

大概不会了吧……

第二十二章半神之祸(三)

郊野处，到处都是积着厚厚的雪的泥地，以及埋在雪里的石头，稍有不慎就会被绊倒。只剩枯枝的树上也攒着积雪。

天上的雪还在下，才过晌午一两个时辰，就黑沉沉的一片。

传送符咒不知将两人传送到了哪里，虞无舟身上背着遍体鳞伤的姜涔，漫无目的地走着，想要找到虞归野和姜境白所在的信号。

但是活动的幅度越大，背上的人伤口流血速度越快，很快就顺着那一身白衣流了下来，滴落在同样雪白的雪地上。一路上，一条骇人的血路，都会出自那个还微微睁着眼的少年。

单薄冰凉的身子，本来看着就死气沉沉的面相，这半死不活的人，如今真的半死不活了。

“蠢蛋，你急什么。死的……又不是你。”姜涔微微弱弱地说，即使命悬一线了，还不忘怼虞无舟两句。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都是我，当初太冲动，一定要去杀方欲沉，是我的错，是我自视甚高了。所以，等我，我向你赎罪，你，活下来好吗，好吗？”虞归野说的有些语无伦次，他感受到那颗搏动的愈加慢的心脏，以及背后那人声音愈发的微弱，愈发快闭上的眼睛，好像时刻都要结束。

谢安旬为了自己不惜身负重伤，毒症加身，废掉了一身修为，缠绵病榻数载。自己的父亲为了自己，死在了自己生活的宫殿。而现在自己的知己姜涔，也随时随刻可能死在自己的背后，他看着那么生性凉薄，以卵击石的事却又去做了，是没有理由地去做，姜涔可以走的，完完整整的，不会受到一丝伤害的。

虞无舟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简直是太弱小了，即使是面对长云坛的长老，自己都毫无还手之力，更不要说是方欲沉这种修为的妖兽了，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还那么，那么的妄自尊大，盲目自信。简直是太过幼稚了。

“我自己做的决定，关你什么事，我这算是自作自受。”

“谁让你自责，丢脸。”

姜涔几乎一动不动地趴在虞无舟背上，任他背着，他眼前模糊一片，只能看到白茫茫的雪地，和像糊上了一层马赛克的树干。感觉四肢绵软无力，手臂垂在虞无舟的肩上。

姜涔被纪年卷输出的微弱法力吊着一口气，一路上硬是撑着睁着眼睛。

“马上了，我看到前面有人，你再等等。”虞无舟隐隐约约看着前面树干上靠着两人正在调息着，他猜测大概是虞归野和姜境白。

果不其然，正是虞归野和姜境白两人，虞归野受丶丶了内伤，而且因为是魔族，所以功法不同，姜境白只能任由他自己调息，自己在他身边打坐调息，并且护法。

“归野！境白！快点来救下姜涔，他，他快不行了！”虞无舟哽咽地喊着，一路跑到虞归野和姜境白跟前，将自己的外衣扯下，让姜涔坐在上面，靠在树干上。

在一旁打坐的虞归野和姜境白也被惊动，睁开眼来，看见的是奄奄一息的姜涔和着急忙慌的虞无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