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以冰山为主题的摄影的确很能够吸引俞凌波的目光。

那也让她在同赵昊宇一起看了好几副摄影作品之后, 才问出已然在她的心底反复咀嚼了很多遍的话语。

“我听骁远说……其实你和我在的那家公司的小徐总, 是很好的朋友。”

俞凌波有意识地把自己的呼吸放缓了。

此刻的她, 其实是很紧张的，但她却是让自己的这句话，显得像是在不经意间被说出的一样。

赵昊宇短暂地怔了怔。

现在，问题被抛给了赵昊宇。等待着回应的俞凌波则将右手缩进了袖子里，握起了拳。可面上，她却是看着赵昊宇笑了笑。

很快，她就把视线挪到那座顶上有着一群小企鹅的冰山摄影作品上，接着说道：“那你知不知道，小徐总……为什么要雇了两个很厉害的极地向导，然后……这样用人？”

[这样用人]

——这四个字当然包含了很多信息。

又或者说，那两名极地向导在谢云扬那里负责的工作就没有任何正常的地方。即便是两名向导本人都对此感到十分疑惑，它也当然应该引发俞凌波这名与她们共享了同一个办公室的“普通员工”的疑惑。

这个问题让赵昊宇沉默了很久。

那甚至让俞凌波都认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了。

于是她就再次向前走去，在走到了那有着高高跃起的虎鲸的冰山摄影时再次开口，又另起了一个话题。

或许，她原本就不怎么认为她能这么容易就从“隐藏BOSS”级别的赵昊宇那里得到问题的答案。

可赵昊宇的声音却是在此刻突兀地传来。

“我可以信任你吗？”他说。

[我可以信任你吗？]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是让俞凌波被激得猛一下转过身来。

在那个瞬间，她甚至都忘了隐藏自己真正的情绪，她也完完全全地……不像一个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人。

此时的她应该说：是的，你可以。

她甚至应该尽其所能地打消赵昊宇的一切疑虑与顾忌。

可面对这样的赵昊宇，俞凌波甚至都没法直接说出违心的回答。

在一系列复杂情感的充斥下，她只是遵从内心，并在脱去了些许的伪装后说道：“我不知道。”

但那恰好就应和了赵昊宇的大哥赵博坤的那句：‘这是个待人很真诚的女孩，而且对你很有善意’。

赵昊宇于是反而对俞凌波点了头，在思考了片刻后说道：“我知道这不是一件让人容易相信的事。但那两个人，或者说她们当中的一个，她对我来说，很危险。但现在，一切都……”

他想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可在这一刻，赵昊宇却是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可能是因为俞凌波此时的反应。

——她并不像是一个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人。

又或许，是此刻的气氛实在是有些不那么的对劲。

这种异样感会让他不由地想起他在发现了自己看过的心理医生从一个女人变成了男人的下午。

于是他对自己此刻面对的一切都迟疑了起来。

赵昊宇的手机便是在此刻响起了振动。

他知道今天要和俞凌波一起参观这个展览，于是特意把手机通知都调成了振动。

可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

安静到……即便只是手机的振动声从他的口袋里传出，它都会让人难以忽略。

两人的视线原本是在空气中交汇的。那让两人在这个时刻交换了许多用语言无法描绘的信息，以及那些不同寻常的情绪以及感受。

但是手机的振动声却成为了一股变量。它将赵昊宇和俞凌波的注意力都吸引住了。

“我……”

振动声一直不断地响着。它也以这种简单而粗.暴的方式让赵昊宇先前的那句话得以被暂停。

赵昊宇说了一句“抱歉”，而后就拿出了手机：“是我们公司的一名工程师打给我的。他可能……有重要的事想找我。”

说完，赵昊宇便向犹豫着和他缓缓点了头的俞凌波说道：“我得去接个电话。”

俞凌波其实是想要阻拦对方。

并且，她也已经本能地上前了那么一小步。

只是两人间的无声对峙还没有能够形成，赵昊宇便已说道：“一会儿再继续和你说那件事。”

俞凌波其实是相当矛盾的。

因为，她总觉得等赵昊宇接完了那通电话，对方就不会再接着说完刚才的那句话了。

但一切又发生得很快。在她下定决心要伸手拉住对方之前，赵昊宇便向着展览外的大厅走去了。

俞凌波脸上的笑意就此消失了，她看着赵昊宇向外走去的背影，眼睛里透出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