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策心神大震，恍惚之间好像想明白了墨应斓想做什么，他这是想要，拯救自己被附身的挚友，哪怕代价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一如当年，清秀隽永，身材挺拔如青竹的青年，宁愿付出自己的生命，如飞蛾扑火般的冲向乱军之中，也想要救出被团团包围的自己的养父，自己的授业恩师，那个一心将他当做维持权利的工具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

但是，上官策仿佛觉得时间静止了，他眼前一片恍惚，耳中嗡鸣不断。

金戈铁马的声音纷杂混乱，争先恐后的挤进大脑。

隔着憧憧鬼影，仿佛看到了金銮殿上，一片血海尸山之中，高高在上的国师被数杆沾血的红缨长枪压着，浑身血痕累累，披头散发被迫跪在地上。

他依稀记得，自己放在心上的人，那个文弱清瘦的青年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眼眶立刻就红了起来，他嘶吼着拔出一柄铁剑，自己手腕无力，抬不起来，便用双手握着，义无反顾的冲进目光戏谑的叛军之中。

叛军们皆是身经百战的将士，一路从边疆杀出一条血路，踏破皇城的，每个人手上都沾满血腥。

结局是命中注定，没有奇迹出现，而现在，依旧不会有奇迹出现。

上官策眼眸睁的大大的，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得到一个人影乖巧的站在自己面上，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了他们两人，他心中深埋了多少感情，都可以尽数倾诉，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阻碍。

人影脸上的白雾散去，上官策定定的望着他，只觉得意料之中，却也预料之中。

这个人，是墨应斓，不是杨眷，是眼前的人，不是心中的执念，不是当初的那个人。

【叮，任务目标好感值＋1，当前好感值99点。】

墨应斓抬起头，一只白净修长的手轻轻的放在胸口上，动作很轻柔，像是怕弄疼了他。

墨应斓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庞，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嘴角上扬，“邓哥，你能听到吗？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而现在，他就要死了，他才后悔了，幡然醒悟了，认清了自己的心，墨应斓在心底也同样冷笑一声，活该后悔一辈子。

墨应斓张开嘴，想要继续说什么，口中却有血液喷涌而出，血腥味弥漫整个口腔，甚至有种渗透进灵魂的错觉。

他的眼前浮现出浓浓的血色，邓泽汜的身影模糊不清。

墨应斓迟钝的转过头，看着怔怔的呆在原地浑身僵硬的上官策，他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

缓缓的启唇，也不管鲜血不停的流淌，濡湿了整个胸襟。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艰难的动了动嘴唇。

上官策分辨出了他的唇语，他说。

“永别了，我不是谁的替身。”

【叮，任务目标好感值＋1，当前好感值100点。】

上官策麻木的缓缓跪倒在地上，他迷茫的抬起头，看着他生机尽逝。

黑袍青年漫不经心的抽出插在胸口上的手，甩掉白皙的手上的血水，血珠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

他的目光落在失去支撑后，软软的倒在地上的尸体上，看着他双眸紧闭，躺在一片血泊中，连柔软的发丝都浸泡在满地血腥之中。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你不是谁的替身，我爱的人是你，是我醒悟的太晚了。”

第320章 真正的鬼都是披着人皮的（番外．君生我未生）

但显然，一切都已经晚了，上官策说的太晚，醒悟的太晚，话语也太过于苍白无力了。

无论墨应斓拥有再怎样异禀的道术天赋，照样也受制于年龄和经验的限制。

这世间从不缺少天才。

天赋再怎么惊艳绝伦，倘若半路夭折，人们也顶多惋惜一阵天妒英才而已。

上官策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仿佛浓郁的血光刺痛了双眼，他闭上双眼，眼角泛红，黑袍青年突然没有了动作，只是平静的站在一侧，饶有兴致的看着上官策。

上官策没有搭理他，而是自顾自的跪坐在地上，整个人都陷入自己的思维世界中，完全不顾外界如何。

黑袍青年却没有趁机下手，上官策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也不想要去管。

他仰起头，良久，眼角缓缓渗出一抹猩红，竟是淌下了血泪。

黑袍青年有些诧异，鬼族是没有泪水的，无论多么痛苦和绝望，都不会流泪。

但上官策现在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对，黑袍青年眯起眼睛，指尖鬼气流淌，他仔细的感知着四周空气中的属于上官策的鬼气。

上官策无心伪装，黑袍青年便轻而易举的感觉到了他全身的鬼气都被纯净的灵魂之力给替换洗刷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