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态万方(23)

詹荀去外头把沈家父子的马车牵来拴到了门口,又把自己的马牵来拴到不远处,然后掩了院门,晃悠着朝村子里走去。沈小河乐乐呵呵的跟在后头,爹长爹短的叫着,詹荀只觉得自己下巴疼,回过身四处看,找不到沈寂溪的人影才稍稍安了心。

“我怎么成了你爹了?”詹荀假装自己是个好奇宝宝。

沈小河挠了挠头,他倒比自己那不着调的爹周正多了,头发绑的规规矩矩,衣裳也一丝不苟的,最紧要的是不论嘴里说什么,脸上的神情都严肃认真的很。

“奶奶说的。”沈小河用那张严肃认真的脸说道。

詹荀望了望天,又低头道:“奶奶还说什么了?”

沈小河拽着詹荀的胳膊,姿势与自己一身周正的形象反差极大。

“还说,她和爷爷老了,若是去的早,让我赖到你们家,我是你们家捡来的,你总不会看着我没人照应。”沈小河和盘托出自己奶奶的临终遗言。

嗯,是个精明的老人家,可惜沈小河好似没学到几分。詹荀心里默默想着。

老人家四年前双双去了,可这叮嘱沈小河倒是没忘。

相比詹荀的只看表面,对于沈小河的大智若愚,沈寂溪是看的透透的。这小混蛋看人下菜蝶的本领都不用跟人学,天生自带的技能。

便是连沈寂溪这种让沈长易挠破头的主儿,到了沈小河的手心里,一样是被制得没脾气。

“既然如此,你怎么又跑去管旁人叫爹了?”詹荀说的旁人,自然是沈小河捡到的那个不着调的便宜爹。

“你要从军,我不能托你后腿。”沈小河一本正经的快把自己感动哭了。

詹荀没有言语,面上也丝毫看不出感动,沈小河吸了口气道:“爹……”

“别出声。”詹荀伸手点了对方的腮帮子一下,望着脚底下的井口。两人不知不觉晃悠到了沈寂溪爬上来的那口井。

“你也要去抓螃蟹么?”沈小河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这样听起来比较有神秘感。

“他下去是为了抓螃蟹?”詹荀想起沈寂溪口中说的“东西”,不由打了个寒战。难道血疫是由什么活物带来的?

沈小河耸了耸肩,对自己那便宜爹的所作所为,也有些不以为然。

围着井口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朵花儿来,两人只得百无聊赖的回去了。

东屋的门还掩着,沈寂溪衣服没晾干,想必是怕冷,躲进去睡了。詹荀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交待了沈小河两句,便牵了马准备回城。

沈小河又用极不周正的姿势抱着詹荀,爹啊爹的叫了半天。

“你和你爹也早些进城吧,这荒无人烟的,不宜过夜。”詹荀握着马缰,心道这孩子都九岁了,怎的比五岁的时候还不着调?

“宜过夜,怎的不宜过夜?”沈小河一本正经的道:“我和我爹昨夜便在这里过的,今夜、明夜还少不了要在这里过些时日呢。”

这倒霉孩子,倒霉爹,詹荀心道。

“为什么不进城?”詹荀问道。

沈小河瘪了瘪嘴,显然他也不想在这里待。

詹荀看了看东屋,沈寂溪丝毫没有出来的迹象,只得走嘴不走心的哄了哄沈小河,说自己并未告假,不能留宿在外。

沈寂溪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自己留在这里,准没好事儿,詹荀心道。

摆脱了沈小河之后,他便快马加鞭的回了郡城的大营。

刚还了马便听见有人喊他,转头一看,是与自己平级的另一位把总,何倚。

“怎么了?可是何伍的伤有碍?”詹荀问道。

何倚摇了摇头道:“何伍没事,过午时参将留了话,让你回来后即刻去见他。”

这么急着找自己,莫不是又起了战事?

詹荀压下自己的疑问,应了何倚之后,便径直去了章煜的营房。

在看到对方的神情后,詹荀的心便放下了一半。对方一脸笑意,定然不是战事又起,顶多是又在外头招惹了谁,或者想到了什么法子要捉弄自己?

“哟,还以为你要过了夜再回来呢。”不等詹荀行礼,章煜便上前勾着对方的脖子,亲昵程度有些过分,让詹荀不自然的躲开了些。

章煜也不恼,道:“明日你陪我去趟帅府。”

詹荀身子一僵,面色有些难看,章煜仿若未见一般,继续道:“你不是想留在郡城么?走之前无论如何也得给你推上个千总或者守备的职务,否则你留下后,又没仗打,何年何月能熬出个头哇。”说罢重重的拍了詹荀的肩膀一下。

有些事老躲着也不是个办法,自己既然想留在郡城,谋个一职半位将来郡城即便是有个意外,也有说话的余地,否则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当个旁观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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