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态万方(41)

就在沈寂溪埋头专心致志的痛哭之时,他拴在木桩上的马突然一声长嘶,缰绳被拽脱,然后它不顾一切的向着来路飞奔而去。

☆、挂心

沈寂溪顾不上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狼狈的在后头追了几步,而他追了几步的功夫,那马早已不见了踪影。

你的主人看起来可比你着调多了,沈寂溪懊恼的腹诽道。

就在沈寂溪闷闷不乐的擦着自己的鼻涕和眼泪的时候,一个矫捷的黑影在他的背后一窜而过,带起一股劲风。

沈寂溪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摇了摇脑袋又回到了自己破败不堪已成废墟的“家”。

已近午时,阳光正好。

詹荀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万里无云,那人说过一日后回来。

时辰尚未到。

章煜坐在书案后,饶有兴味的挑了挑眉,对面的方敬言一脸恼意,恨不得将书案后的人扒皮抽骨。

“染上疫症的人,已经接近一千人了。”方敬言的声音即使是生气的时候,也温润依然。

章煜嘴角含了两分笑意,心道果然先前避而不见是对的,只要此人在自己面前一开口,便是再大的防备,也都该放下了。

见对方不语,方敬言又道:“早知如此,我便不该踏入郡城,平白无故的丢了性命。”

章煜一挑眉,道:“你确实不该来。”

方敬言闻言一愣,随即起身隔着书案一把拽住对方的衣襟,将对方拉近道:“你再说一次。”

“你不该来郡城。”章煜侧了侧头,避免自己的气息喷到对方面上。

方敬言眉头一紧,倾身上前,在对方唇上印上了深深的一记吻。章煜一愣,随即一把推开对方,面带怒容道:“你疯了?”

“哈哈。”方敬言挑眉一笑,舔了舔嘴角,道:“那个小郎中亲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章煜一愣,有些失笑,道:“那小郎中与你倒是颇有些相似。”

方敬言面色一沉。

章煜又道:“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若你不想我来,我何时来都是错。”方敬言道。

章煜苦笑一下,开口刚想说什么,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方敬言绕过书案上前,对方却一把将他推开,吐了一口血出来。

“我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么?”方敬言立在几步之外,望着对方。

章煜望了一眼地上的血迹,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你怎么就不能明白我的心意呢?”

方敬言张了张口,没说什么,转身出了门。章煜有些后悔,想叫住对方,却终于忍住没有开口。

那日他刚得到郡城将有瘟疫的消息,回到郡城,却不想方敬言随后便到了。他好言相劝,对方不肯离开。本想着避而不见,以对方死要面子,又爱赌气的个性,必然会愤然离去。

没想到对方却一反以往的行事风格,委曲求全的留了下来。

后来他想,既然如此自己便做一回逃兵,带着对方离开郡城,没想到紧接着自己便患了血疫,只得作罢,离对方远远的。

沈寂溪和方敬言是有些像,不过纵使风流如他,便只有一个方敬言也够了,说那样的话,不过是想趁对方没染上疫症时撵对方走。

方敬言闷闷不乐的出了营房,他岂会不知对方所想,他生气是因为对方不明白他所想。

既然要死,那便一起死了好了,对方那么急于赶自己走,搞得自己好像多怕死一般。

詹荀立在城门口,远远的看着方敬言走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声熟悉的马嘶声传来,詹荀心中一喜,回头却见马上无人,回来的只有自己的马,他不由心中一凉。

方敬言走过来,望见詹荀的脸色,心中也是咯噔一下,本来想着打趣对方的话,此时却是说不出口了。

那马驮着沈寂溪走的时候,因是夜路,背上又有人,所以速度不快,回来的时候却是飞速前进,不过两个时辰便到了郡城。

“方大人……”詹荀捞住缰绳,还未来得及将话说完,便跨上了马。

方敬言拍了拍马脑袋,道:“我知道,你去吧。”

詹荀也不多言,一夹马腹便飞奔而去。

詹荀并不是一个痛快的人,除了上战场杀敌,凡事都爱瞻前顾后。

不过这一次,一看到骑马而去的人没有回来,而马独自回来了,他几乎没有犹豫,甚至连想都没想便跨上了马,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个人出事了,他得去把对方带回来。

至于为什么,或许是因为那个人身上系着血疫的解药吧。

乍一想到这个借口,詹荀只觉得妥帖不已,于人于己这都是说得过去的一个理由。所以,那个人不能有事,郡城的几千口人命都系在沈寂溪一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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