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态万方(48)

詹荀依言将水蛊小心翼翼的装到荷包里,然后又将荷包揣入衣袋。沈寂溪欲言又止的站了片刻,转身去摸蹲在不远处的大狗了。

夜幕降临,南山的断壁颓垣都掩盖在了黑暗之中,但弥漫在空气中的腥气和周围挥之不去的荒凉之感,让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忽略。

詹荀打了个呼哨,片刻后马便来了。

大狗抬了抬头,看了马一眼。

沈寂溪抬了抬头,看了詹荀一眼。

“走吧,若是你还想来,明日一早再来便是。”詹荀牵着马缰,对蹲在地上的沈寂溪的后脑勺道。

沈寂溪头也不回,声音闷闷的道:“我不回去,你回去吧。”

詹荀惊讶道:“为什么不回去?”

为什么?沈寂溪起身回过头望着对方,欲言又止。

对方一手拽着马缰向前走了两步,盯着沈寂溪道:“我原本也没抱太大的希望,血疫若能解得了当然再好不过,若是解不了,也不是你的错。你便是留在此处,也无益,倒不如回郡城,说不定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这算是安慰么?

沈寂溪犹豫了半晌,最终吸了口气,道:“我可能已经想出法子了。”

詹荀闻言一愣,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可能知道怎么解血疫了。”沈寂溪说着让对方欣喜不已的话,自己的面上却丝毫看不出高兴的情绪。

“你方才怎么不说?”詹荀放开了手里的缰绳,欣喜若狂的双手扶着沈寂溪的肩膀,道:“这下郡城的百姓和将士们有救了。”

“你很高兴,对么?”沈寂溪问道。

“我当然高兴,你不高兴么?”詹荀问道。

沈寂溪借着月色,望着对方素来寡淡的表情此刻被喜悦所覆盖,面上不由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更确切的说是一个类似于苦笑的微笑。

“你怎么了?”詹荀渐渐找回了理智,他发觉了沈寂溪的反常,有些尴尬的将自己的手从对方肩膀移开。

沈寂溪若有所失的道:“我也……很高兴。”

终于有机会解开这个诅咒。那个困扰了自己十二年的噩梦,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无论此番成功或是失败,他都必须要赌一把。

詹荀的表情在短暂的喜悦之后,又恢复如常,他双手有些不自在的垂在身侧,好在马很适时的向他走了几步,他一手拽过马缰,稍稍化解了手不知该摆在哪儿的困惑。

“那……那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咱们……接下来……”沈寂溪有片刻的茫然,随后喃喃道:“没什么了……”

詹荀:“?”

沈寂溪道:“道个别吧。”说罢上前抱了詹荀的肩膀一下,力道很轻,轻到詹荀还没反应过来,对方便放开了。

詹荀:“……”

沈寂溪退后了两步,踢了一脚蹭过来的大狗,然后坐到一边的空地上,道:“你先回城,我今晚得留下,所以……道个别。”

“你说的……是什么法子?” 詹荀问道。

沈寂溪便将姚五娘留给自己的那张方子与詹荀说了。

“那轮回草、涅槃钉和生死泉你知道是何物了?”詹荀放了马缰,走到沈寂溪旁边坐下,问道。

沈寂溪低着头没有看对方,道:“轮回草,根本就不是草。”

若非整个南山几乎寸草不生,他也不会想到此节,没有草,那便只有轮回。

不等詹荀发表见解,他又道:“四年一轮回。”

“轮回草说的不是某种药材,而是时间?”詹荀问道。

沈寂溪转头赞许的看了对方一眼,点点头道:“没错,轮回草指的应当是每四年一次的血疫爆发这半个月的时间。”

“那涅槃钉和生死泉指的也不是药材,对不对?”詹荀问道。

“涅槃钉便是南山。”沈寂溪有些落寞的道。

十二年前,南山于大火中尽灭。这片土地依旧在,却再也没有生命存于其上,甚至连草木都不复枯荣。

“那生死泉呢?”詹荀问罢忍不住转头看向那口井的方向。

沈寂溪随着他的视线看去,道:“生死泉便是那口井。现在正是血疫爆发的时间,只要将那方子里的药材放到井里,血疫便能解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詹荀问道。

“我在这守着,你去郡城让六叔按我的方子抓了药送来。”沈寂溪道。

詹荀闻言隐约觉得有些疑问,一时却又想不出来是什么。沈寂溪见对方一脸犹疑,便道:“夜长梦多,你一个人快去快回,郡城便能少死几个人。”

詹荀闻言只得暂且压下心中说不出来的困惑,再三保证了自己会快去快回,然后骑马疾驰而去。

沈寂溪目送对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重重的叹了口气。可惜,相识了四年的光景,都没怎么好好的与那人说过话,而往后,只怕再也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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