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态万方(69)

出发去北江的前一日,诸事都已安排妥当,沈寂溪终于百无聊赖起来,一个人坐到院子里捧着本书胡乱翻看。

沈长易从书房里出来,见他一人坐在那里,也没着披风,冻得脸都白了,便责备道:“雪刚停,你坐在这里看哪门子的书,屋里烧着炭炉多暖和。”

沈寂溪放下手里压根也没看进去的书,搓了搓手道:“六叔都说了,我的身体越是冷,血蛊便会越发安静。自从回了中都,我体内的暴躁之气便没怎么发作过了,看来六叔所言不假。”

“你想去北江,便是因为北江寒冷?”沈长易问道。

“算是吧。况且,爹不是说了么,中都以北沈家尚没有设立医馆之地已经不多。北江是大余的北防之城,又是极冷极寒之地,此番我去北江,既有利于我体内的血蛊,又开了医馆,岂不是两全其美。”沈寂溪道。

沈长易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可北江路途遥远,气候又恶劣……若非你爹和你爷爷都极力赞成,我是断然不会同意你去的。”

沈寂溪见对方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有些失笑。自年前沈长易便一直不同意沈寂溪去北江之事,为此还和沈喧冷战了数日,无奈他“孤军奋战”无人策应,最终只得妥协。

“小河今日怎么没同你一起,他近来不是整日都粘着你的么?”沈寂溪转移话题道。

“你明日便要启程,他一早便和老六出去了,说是要置办些东西给你。”沈喧道。

沈寂溪闻言一笑,道:“他倒是有心,不过该置办的早已备齐了,倒也没缺什么。”说到此处,他轻轻叹了口气,又道:“小河这些年一直跟着我,此番我去北江将他留在中都……往后要拜托你和爹照顾他了,他素来淘气,无法无天,恐怕要让你们受累了。”

“若说淘气,谁还能及得上你……”谈及沈寂溪年幼时的种种“劣迹”,两人都开怀不已。只是离别在即,多多少少又都有些伤感,只不过彼此都藏着罢了。

两人相谈良久,终抵不过外间严寒,便去了沈寂溪的房内。不过一进房门,屋内并没有暖和多少,丝毫没有炭火之气。

“你的房里没有生炭火么?”沈长易问道。

“是呀。也不觉得多冷,回来后便一直没生火。”沈寂溪道。

沈长易闻言面色有些不悦。沈寂溪自小在南方长大,怎会不怕冷,只怕他是怕血蛊不安引发体内的躁气,于是竟是一直忍着寒冷不肯生炭火取暖。

怪不得自回中都后,沈寂溪便与沈小河分房睡了。当时他说小河已经长大了,家里屋子又多有空闲,于是便做主给小河在隔壁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沈长易当时并未多想,此时却恍然大悟。

“不觉得冷便好,只是仔细别着了风寒才是。”沈长易道。

沈寂溪看对方面色不善,原以为对方会唠叨一番外加一顿责备,没想到对方竟然并未戳穿他,不由有些惊讶,忙道:“是。我现在好歹是个大夫了,自然会照顾好自己。”

沈长易看了他一眼,道:“去了北江,你也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沈寂溪见沈长易有些畏寒,取了披风给对方披上。沈长易伸手接过披风,碰到了沈寂溪冰凉如冰的手,心里不由一酸,按捺良久的怒气便要发作。

沈寂溪察言观色的功夫自是不差,立即搓了搓手哈了口气,道:“叔,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来着。如今,我也要走了,再不问便不知要憋到什么时候了。”

“什么问题?”沈长易见对方一脸别扭的笑意,不由心中一紧。

“就是…那个…爷爷今年,没有催着爹……成家么?”沈寂溪问道。

“没……大概是有吧,我哪里晓得。你问这个做什么?”沈长易支支吾吾道。

“也没什么。我还记得那年在郡城,有个阿婆特别殷勤的要给爹张罗亲事。当时我一时头脑发热,生怕爹娶个女人进门,为此还去寻了失语草,想要同你打赌,让你劝他莫要成亲。”沈寂溪看着对方有些紧张兮兮的脸色,装腔作势的叹了口气,道:“如今想来,我当真是狗拿耗子。”

沈长易:“……”

沈寂溪:“叔,你和我爹……其实好多年前我便察觉了,只是你们一直不说,我贸然问的话又觉得有些尴尬。”

沈长易:“现在问你就不觉得尴尬了么?”

沈寂溪挠了挠头,道:“还是有点。”

沈长易叹了口气,道:“我与你爹,都知道你早已察觉,所以才一直没说。况且,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说。你小的时候,说了怕你不能接受,待你长大了,便更不知从何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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