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只倔强受伤的小猫独自舔舐伤口。

恐怕这次是自己惹她想到了伤心事，所以郭如意又躲了起来。

他知道好几个郭如意的“疗伤”地，都非常隐蔽，有的在茂密草丛旁的一个小土坑，有的在小溪旁的一个洼地。

郭如意最喜欢的当属一棵枯树的树洞，她的体型刚好可以钻进去。

钱顺有几次看到郭如意在树洞中哭着想念自己的爹爹，自言自语地抱怨经营酒楼的烦恼。

他就站在枯树的树顶，安静地听着郭如意的烦恼。

实际也听不太清楚，郭如意太小声了，而且钱顺也无意偷听。

不过他倒是听到过有几次郭如意提到过他的名字，他不敢细听，怕真的知道郭如意对他有多么厌恶。

钱顺蹿到枯木上往下张望，果然这次郭如意又缩着身子，将自己埋进了树洞中。

她抱着膝盖，歪着脑袋，眼神空洞，任凭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爹爹说最喜欢我了，然后抛弃了我和娘亲；顺哥也说喜欢我，却要离开酒楼。以后娘亲也会离开我的，所有人都会抛弃我，离开我……”

钱顺像只小鸟般从树干上轻盈地跃下，他蹲在树洞前，向郭如意伸出手：“找到你了。”

郭如意的眼神这才聚焦起来，她认清眼前的来人，气急败坏地说：“你不是说要离开酒楼吗，为什么还在这里？”

她微微侧过身，往树洞里缩了缩，明显不想搭理钱顺。

钱顺难得坦诚地说：“之前都是违心的话，我从没想要离开酒楼。我总是担心自己配不上你，怕你不喜欢我，觉得希望渺茫就想要逃避。你说的对，我也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郭如意咬着唇不说话，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没有不喜欢你，我会证明我的心意给你看，我会一直陪着你，生死相依，生生世世不分离，永远不离开你。”钱顺有些脸红，心跳如雷，他眼神坚定地注视着少女，“如果我做到了，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一点？”

郭如意的回复久久未到来，两人之间又是漫长的沉默，钱顺努力克制自己想要退缩的心。

“你为什么总觉得我会讨厌你呢？”郭如意的声音轻飘飘的，如梦似幻，“我也喜欢你啊，而且你为什么觉得配不上我，你明明有很多优点。”

钱顺觉得自己一定在做梦。

郭如意小声列举着：“你武功已经很好啦，而且就算是独臂你现在也能用左手耍刀法，我听师兄说还没有人能做到。”

“而且你心肠很好，虽然你看着总是冷冰冰，好像大家欠了你银子似的，可是你总是默默帮助大家，实际上你在伙计中很有威望的。”

“有一道疤又怎么样，那样看着很帅气啊。还有，你右眼下长了颗美人痣，很好看。”郭如意有些脸红，她隆起袖筒挡住羞涩的面颊，“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郎君了。”

“好了，我知道了，别说了。”钱顺用手捂住自己通红的脸，他想自己此刻一定是在梦里，不然郭如意怎么会一直夸他。

他用力捏了下大腿肉，他疼得龇牙咧嘴，一切都是真实的。

郭如意被他的傻样逗得笑出了声。

钱顺看她终于破涕为笑，忍不住追问她，“我刚才说的，你同意吗？”

郭如意点点头，向他伸出手，示意他将她拉出树洞，“好啊。而且我会很喜欢你的，所以你必须要一直喜欢我，陪着我哦。”

钱顺半抱半拉着将郭如意从树洞带出来，听到郭如意的同意，他激动地抱着郭如意转了一个圈又一圈，最后被地上的石子绊了一跤，两人都差点摔到地上，钱顺才舍得松手。

郭如意看到钱顺头顶还沾着枯树叶，一想到刚才他带着一头凌乱的头发还有破碎的树叶，深情款款地和自己表达爱意，就笑了起来。

“顺哥。你的脑袋都可以住进去小鸟了。”少女笑着踮起脚帮他拨去碎叶。

许是互通了心意，钱顺居然不客气地指了指她的裙踞，“你还笑我，你看看你的裙子上不也一样都是叶子？”

郭如意低下头看了看，果然，裙上沾满了落叶、裙边还沾上了露水。

“哇，回家肯定会被娘亲骂了。”郭如意冲着钱顺眨眨眼，“你武功那么好，能偷偷带我回去，不被人发现吗？”

“那是自然。”

郭如意欣喜地拉住钱顺，两人手牵手背对着夕阳的余晖，朝着如意酒楼走去。

虽然错过了吉时，当天还是举行了盛大的婚宴。

陆师兄嘴角擎着笑意看着羞涩的少年少女，他默默祝福着这对新人，第二天独自回去镖局复命。

*

一晃多年过去，钱顺陪着郭如意一起经营酒楼，两人有了子嗣，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好了，可是钱顺却染上恶疾，病重在床。